炮灰美人师父觉醒了(128)
这县令府外面看着上了年头,可里面的陈设却新得很,甚至有很多连江懿在燕都家中都未曾见过的小摆件。
穆宏才为三人和车夫安排了两个房间,李佑川身为江懿身边的小厮,自然被带去与那车夫同住。
于是江懿便和裴向云被分进了同一间客房。
裴向云还未曾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又联想起路上那尴尬的一幕,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几乎同手同脚地与老师进了同一间屋子。
房门被他轻轻关上,他还未说话,便听见那人似乎闷哼了一声。
裴向云尚未平复的心跳倏地一紧,连忙擦亮火折子点燃一边的蜡烛。
昏黄的烛光将屋中照亮,江懿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面色苍白地捂着左肩,额上细细密密的全是冷汗。
“师父……”
裴向云急忙走了过去,看着江懿小心地将衣领解开,露出伤口处包裹着的帕子。
帕子原本是白色的,如今沾了血,被染成了一片暗红色。
江懿原本以为自己撑个把时辰,这伤口便会自己结痂,可现在看来却并非那一回事。
那黑衣人不知在短箭上涂了什么毒药,怕是会十分影响伤口的愈合,让血越流越多。
裴向云紧紧地盯着那处伤口,一颗心慢慢跌入谷底。
“别傻站着……”江懿低声道,“去找大夫来。”
裴向云红着眼眶直起身刚要走,又听那人道:“别惊动穆宏才。”
江懿看着少年毛毛躁躁远去的背影,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
若自己不特意叮嘱,这狼崽子估计要闹得整个县令府都知道自己受了伤。
他的身子轻轻向后仰,靠在床头,忽地耳畔响起了一道许久未听见的声音:“江大人这是受了伤吗?”
江懿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谁,唇角牵起一个勉强的笑:“范八爷今日不忙么?竟有空来看我?”
范无救的声音依旧如往常一般古板且不近人情:“是,今日得闲。”
“这伤看上去有些严重……”江懿轻轻按了按那块出血的地方,不出意外地感受到了细细密密针扎似的痛,“会要我的命么?”
“应当不会。”
“你还会安慰人?”
“没有安慰你……”范无救并没有因为他说的话而引起什么情绪的波动,依旧照本宣科似的一板一眼道,“若你真的会死,那名字提前几天便会出现在生死簿上,提醒我来人世间接你。”
这地府还挺讲究的。
“江大人竟怕死么?”范无救问道,“平素没觉得江大人会将生死看得这样重,甚至于特意来询问我。”
江懿有些疲倦地微微阖眼:“不是怕死,是有些遗憾。”
他上辈子单以为陇西失守是大燕覆灭的导火索,而今重活一次,却发现其下的隐情远远不止这一个。
这庞大王朝之下,是无数心怀鬼胎而盘根错综的势力,静候着那个让他们钻空子捞些好处的时机。
江懿好不容易窥见了那巨物的端倪,怎好带着这些遗憾离开?
他刚想再从范无救口中套些话来,却听见卧房的门「吱嘎」响了一声。
裴向云扣着一老者的领子将他推进了屋,低声道:“你若是敢喊一句,我弄死你。”
那老人怕是年过花甲,蓄了一把花白胡子,被裴向云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浑身发抖,颤着声道:“我,我……”
江懿有些头疼地睁开眼:“你这又是在做什么?放开他。”
裴向云见老师发话,只能不情不愿地将那老大夫放开,后退几步站在一边虎视眈眈地看着他,或许那大夫多做一个不该做的动作就会被他当场处理掉。
大夫有些畏惧地瞥了他一眼,将随身的布包打开,从里面掏出银丝与银针。
江懿知道他要准备号脉,将袖口挽起来,把手腕平放在腿上。
那老大夫虽然看着年事已高,但手却稳得很,阖眸凝神半晌,低声道:“这位大人脉象浮大中空,心律不齐,怕是外伤导致的营血不足,阳气浮散,大人近日可受过伤?”
“受过,是被箭矢所伤……”江懿低声道,“原本我以为那创口无大碍,但没想到一直流血,怕是因为上面涂了毒。”
“那箭矢还在吗?”大夫问,“可否给我一看?”
江懿瞥了眼立在一旁的裴向云,他连忙从包袱中翻出一个用布包起来的长条状物事,小心地递给了大夫。
还算有脑子。
江懿在马车上时并未特意叮嘱,方才原本没抱有裴向云能记得将那箭矢带回来的希望,现下却发现自己好像确乎低估了这狼崽子的细心程度。
大夫将那枚箭矢接过,小心地放在烛火下查看片刻:“如果我没看错,这箭矢上涂的怕是陇州山野中特有的一种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