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咸鱼男主的反派白月光(196)
月寒日暖, 来煎人寿。
天边第一缕晨光落在风中呜咽的十方洲。
满头华发的男人独自坐在桃色深深的树下,背影孤寂又挺拔,像一棵沧桑万年的不老松, 枝桠间落满了粉盛烟霞的落英。
那些不知人间愁滋味的落花,从天而降,打着旋儿, 乘着风落在了他的眼睫和发丝上, 好像渗入了骨血,掩出艳若鲜血的红。
晨风熹微, 飞花旋落在雕梁玉瓦上, 天际朦胧还带着微薄的深蓝, 云外好像有玉笛声声响起, 蓬莱绝顶上的古旧老钟, 奏出沉重漫长的乐响。
天亮了。
那道静默的人影也动了。
谢折玉仔细地擦拭过落星冷冽的剑身, 起身,独自走向了松山涧道上。
昨夜雨疏风骤,阶前一地落花,今早,青山雾气渺渺, 打湿了他玄色衣袍。
他一刻也未曾回头。
哪怕是最后, 也未看一眼这桃花袅袅的十方洲。
直到一道苍老平静的声音穿破浓雾弥漫,着一袭八卦袍的白胡子老道远远地站在道观外, 不复往日的中气十足,小心翼翼间,三分欣喜, 七分期盼。
“哎, 来啦来啦!”
老道虽然年纪大了, 但耳目却灵,老远便瞧见了山道上隐隐绰绰的人影,当即丢下了手下正给丹炉扇火的蒲扇,一路急忙忙地寻了过来,却在踏过门槛儿时,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敛去匆忙神色,一副仙风道骨模样。
可不能让她看见之前那般,要不然尾巴要翘天上去。
“你急个什么!”
老道脚下不停,却是朝一旁扑棱个不停的雪鹞笑骂道,“几天没人收拾你,敢上房揭瓦了还!”
“咕!”
小白愤愤然转了个圈,以示抗议。
明明你跑的比我还快!
他竟是一路行至了白虹观。
望着欺山大雾中的一老一少,谢折玉沉默无言,不知从何开口。
白老折了片荷叶给他撑着,踮脚往他身后看去,没看见半分人影,又凑近了看他的袍袖,雪鹞也吱吱叫着去叼他的袖袍一角。
老白竖了眉毛,却是佯怒道:“这调皮鬼,定然又是喝了酒,睡过去了。”
谢折玉只觉得喉咙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般,说不出话来。
“我定会寻回她的一魂一魄。”
临行前他对老者许下的诺言犹在耳。
“无妨无妨。”
老道笑呵呵地拂过袖角,“我刚参悟了一处新丹方,想来她见了,定是会馋的不行。”
说到这儿,雪鹞兴奋地扑棱着翅膀绕着飞了两圈:“咕咕!”
没有人和它抢吃抢喝,小白很是寂寞。
谢折玉张了张口,发不出半点声音。
“瞧我这记性,你不得去参加那劳什子大会吗!”
老道沟壑纵横的脸上依旧是乐呵着的,他掏了掏乾坤袖,鼓捣出一块黑黝黝的小石头,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落在他手心。
“小老儿翻来覆去,也就这一块破石头还算得上珍贵。”
不等他说什么。
“走吧,回家咯。”
老道像是没有发现他的异样,依旧乐呵呵地转身,一步步踏过铜绿牌匾,迈过四季朝花,檐下灯笼渐晃,打落在他一深一浅的脚下。
原来有只鞋履,竟不知何时给跑丢了。
白虹观的海雾依旧弥漫,廊花依旧,只是少了那个倚在檐廊下的人罢了。
他还立在原地没动,老道也没再管他,自顾自地半靠在正对着道观大门的廊柱下,对着山海发呆,没一会就打起了鼾儿。
从他的方向看过去,正好便是山路,即便是有一丝人影,也一览无余,第一时间看得清楚。
雪鹞乖巧地倒挂在睡过去的老道旁边,没有出声。
微微细雨穿花巷,簌簌星光照旧乡。
等啊等,等啊等。
蓬山路遥,相见时远。
黄叶风雨,故人难昨。
风里传来咿呀的曲声——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渺渺兮声,零落了一地。
一曲葛生罢了,山路人影渐远。
自极西处一路行东,便是归墟。
抬起头,神山的天依旧是那么蓝,前不久的过往仿佛就在手边,浅浅一握便能捉到。
远山寂寂,传来遥远沉朽的钟声。
谢折玉握紧拳,手中的那颗五色石硌得心疼,虽不知白老看出来了点什么,他却早已无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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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绝顶,归墟通途。
谢折玉淡淡地抬眼,脸上尚有落英滑落,像极了白雪皑皑下盛开的红梅点点。
黑如点漆的眼中是令人心悸的淡漠。
登顶归墟,需开命轮。
苍白修长的手指缓缓地覆上那三界内外只有天命之子才能转动的命轮,一寸一寸地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