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庭秀骨[修真](181)
索性这屋里明珠生了满天辉,纤毫必现。那玉盘经容庭芳多次摩挲,上面的灰尘早就掸尽,如今摸着玉质光滑,触手细腻,实为不可多得的宝物之材。傅怀仁稍微摸了一摸,再次感慨一下,倘若它拍卖起来,一定很值钱。随后就在容庭芳仿佛要被抢了宝物的眼神中压下商人的本性,指着那书上的文字,道:“你瞧,像不像?”
容庭芳仔细比对了一下,是像。但他也看不懂。他一寻思。取了纸笔来,递给傅怀仁:“你把这上面的字依次抄下来。”
傅怀仁道:“你自己怎么不抄?”
容庭芳看了看他,忽然说:“其实我才从蓬莱回来,你猜我见到了谁?”
“……”傅怀仁拿了笔去蘸墨。
也没几个字,他抄完了,方问:“你见了谁?”
“蓬莱的掌山真人啊。”容庭芳将那纸叠起来收在怀里,“还能有谁。”
傅怀仁:“……”
“当然。还有晏道长。”戏耍过了傅怀仁,容庭芳这才灿然一笑,“还一起吃了一顿饭,晏道长剑术超然,他舞起剑来,确当得上天下剑术第一人。”
傅怀仁:“……”
“自然他也问起了你。我说你很好。”容庭芳补了一句。这才见傅怀仁几乎要气死的脸又活转了过来。但他虽然逗着傅怀仁,心中却在迷惑,思念一个人当真如此重要,时时刻刻都要摆在心上吗?
容庭芳不禁问:“傅老板对晏道长,怕不是朋友之情这么简单吧?”
傅怀仁抬眼去瞧他,倒没否认。
“很明显?”
当然明显,就差嘴上没说了,傅怀仁是个商人,他肯这么倾心尽力的待晏不晓好,难道果真就心里一丝一毫的念头都没有藏吗?容庭芳只是自己缺乏情爱之心,但又不傻,看还是看得懂的。当日万鹤山庄,晏不晓踏月而去,傅怀仁几乎就差羽化追上去了。
那种生生按捺下来的毅力,却也是叫人佩服。
傅怀仁自嘲道:“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既然尊上看了出来,还望留我一个面子,不要在不晓面前提起。”晏不晓心思纯净,他心里只有剑,当傅怀仁也只是朋友,从未动过红尘俗念。
“我看未必。”容庭芳道,“他剑意并不纯粹。”
一个人剑意从纯粹到不纯粹,是因为心中藏了事,有了人,叫他滋生了烦恼。丹阳从一开始说的就不错,晏不晓的心里,并没有很纯粹的剑,所以他练不了天下第一。
但容庭芳这样说,傅怀仁却也没见得高兴。他只沉默了片刻,方苦笑道:“算了。”
算了?容庭芳不解道:“他心里有你,你不高兴吗?”
傅怀仁所求不就是与晏不晓心心相通吗?
“还是说,你对他已经变了?”要是变了,也很正常,在容庭芳看来,世间诸事没有恒久流长,凡人朝三暮四更是常见。连老天的心思都在变动,又有什么是天长地久呢?
“我没有变。我望与他君心相知。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傅怀仁抚过书卷,面上带了一丝柔色,“但是。两情相守何其艰难。倘若两情不长久,我情愿他永远不要知道这份苦楚的好。”他之命如悬一线,不小心就会绷断。这也是为什么,以前晏不晓每次要离开,傅怀仁虽然不舍,却也不会强留。
喜欢是他一个人的事,失落也只是他一个人的事,不必叫晏不晓来承担。
容庭芳看了他半天,忽然道:“那你不甘心什么?”
傅怀仁一惊:“啊?”
容庭芳道:“你满脸都写着不甘心。”他负手绕到案台一侧,取过其中一本书来,手上随意翻着,嘴里却说,“你以为他喜便是喜,你以为他苦闷便是苦闷。什么都是你以为,这便是你对待真心好友的方式?”
“晏不晓为人是单纯,却不是你想得这么不谙世事。傅老板怕是不知道,在万鹤山庄时,他曾与我说,叫我不要欺负你。”
“一个只会练剑的人,看得懂我是不是欺负你?”容庭芳道,“自欺欺人的怕不是晏道长,而是傅老板你。”
“……”
傅怀仁怔怔地看着容庭芳,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被掀起了滔天巨浪。
容庭芳看着他,忽然狡黠一笑。
“你想不想有个彻底的了断?”
魔界,大殿,魔尊卧房,明珠璀璨,傅怀仁哭笑不得。
“这不行。”
“这怎么不行?”容庭芳道,“我就去扔个帖子,说你要成亲了。倘若晏道长来,你且看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傅怀仁连连摆手:“他一定会抬着贺礼过来。”还会说,好友,这是我搜遍大江南北替你寻来的贺礼。傅怀仁了解晏不晓,不论喜欢不喜欢,他都绝对做得出这桩事。“到时候怎么办,你找个谁来和我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