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妾(双重生)(85)

作者:三白天

“鸦娘知道自己是个心狠的”,官白纻似是还能想起前世那一幕,自己视死如归的神情,“她虽然生养了我与官烨,却没有管过一天,动辄打骂便罢,还生出过要将鸦娘发卖了换酒钱的念头。”

“若不是子怜告诉她如果敢发卖了我,他便也随我干脆去那花楼作清倌,鸦娘现在恐怕是那花楼脂粉中的一位,只等着某日染上脏病,被一卷草席裹了扔到那乱葬岗上,了却残生罢了。”

“那日伯父来寻亲,父亲早已弃我们而去,不知所踪。他是个状元,日后定是要做大官的,若他能带我们走,我与子怜便能逃出苦海,有一份更好的前程。可伯父偏偏不愿,我二人尚有生母健在,自然要与她生活,他收养我们,不合情理。”

是谁将她逼上此路,官白纻这些年来无数次地回想过,是那不负责任的升幅、荒唐不堪的生母、还是迂腐教条的官阁老。这些人,有意无意地,都要将她与官烨逼上绝路。她不信命,亦不服输、若苍天无眼,她便信奉恶鬼邪魔。

那一夜,她又如往常般饮酒至烂醉,面庞浮肿地半软在榻上。她手里紧紧攥着祖母串在她脖子上,佑护她平安康乐的一百单八颗佛珠。

屋内没钱点灯,门户紧闭,照不进半点光亮。只有那腐烂的老鼠死尸的恶臭混杂着残羹剩饭馊了的酸意,在闷热的空气中逐渐弥散。榻上的人忽而翻身,开始如往常般呕吐,嘴里喝骂着官白纻的名字。

小小的一双手,闭眼将祖母的脸赶出脑海,将那坚韧的细丝绕上她的脖子。面容稚嫩的孩子,却在那个时刻生出了无边的力气,早已被酒掏成空壳、又烂醉如泥的女人,根本生不出推开她的力气。

自那日后,她便喜欢上绣线、佛珠、暗夜,喜欢上些带她脱离苦海的东西。她没有错,再来一次,她依然会这般做。错的是瞎了眼的老天、是那群整日念经打坐却看不见众生疾苦的臭和尚、是像她伯父一般满嘴仁义道德却看不见眼前苦难的官老爷。

一根长长的麻绳绕上她的脖颈,另一端绕过梁上打结,顺着窗框一点一点拖拽到水井边。那里有她事先滚回来的大石头。将绳子拴到那石块上,再将石头推落进井里。她只消在夜里攀上房梁,用刀不留痕迹地切断绳子,再在她耳后伪造伤痕便可。

为何巨石落水却不被左邻右舍听闻,为何女人临死前的挣扎与嘶吼传不到他们的耳中。

因为那日,是除夕夜呀。

天上的烟花朵朵,邻近的人家院子里传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与热油滚过肉菜的“滋滋”响,官阁老与官烨去村长家参加村子里的流水席。谁能听见,又怎能发现。

第二日,她的伯父先看见了梁上的死尸,被吓得不轻。村里人都嫌晦气,只听官阁老断言是自缢,便定了论。没几日,得到消息的祖母也因过度伤心、猝然长逝了。

“爷便是打死鸦娘,鸦娘也无怨无悔,只盼您能念在这几年的情分上,照拂子怜一二。”

当时她是如此说的,哪怕以为自己是临死前的遗言,都还挂念着官烨。却不曾想,他竟在知道真相后,恨她至此。今生如此,只怕前世他的背叛、他朝自己腹部捅的那一刀,便也是因为得知了这些事情的缘故吧。没承想,自己以为的幸运,都淌着罪恶的血。

然后呢,官白纻透过瞧见前世的官烨穿过时光,慢慢地从位子上站起来。他踩着那双纤尘不染的莲花皂靴走来,两只洁白纤长到瞧不见半分瑕疵的手顺势伸出,扶住她的肩膀,将她从地上掺起来。

他说,“爷知道了。”

“问你不过是疑心你留下什么痕迹,爷能看出端倪,旁人自然也能,这些隐患须得尽早抹去。”

温热的指腹覆上面颊,为她抹去所有湿痕,那是怜极又爱极的神色,他俯下身,将唇凑过来。微凉的舌尖,缠绵悱恻的纠缠。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在剧烈地跳动,一声又一声,恨不得直接撞碎胸骨,就这般死在他的怀中。

情不自禁,当她惊慌地发觉心中滋生的情感已是疯狂偏执又难以根除时,已是难以回头。女之耽兮,不可脱也。是殷俶无底线的包容与放纵,诱她一步又一步的靠近,哪怕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可是她一头扎进去了,他却退了。一退再退,退到那远远的天边,踩着地上的柳梢飞身坐到那月亮上,反而满脸不悦地垂眼望向来,嗔怪她的痴心妄想。

“官姑娘,怎么在下每次见你,你都在是在哭呀。”

“就算是女子甘为情所苦,你这莫不也太过可怜了些,再哭一会儿,脸上的胭脂也该花了。”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