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妾(双重生)(11)
自他醒来,一切似乎好像悬浮在梦中,直到知道这人也回来了,他才生出几分真实的感觉。
在得知浮碧阁内无人后,他隐隐有预感,是她也回来。那时,他原本疯狂烦乱的心绪,竟然刹那间平复下来。
知道官阁老家女眷今夜会来普元寺诵经,他便猜到她的去向,于是便立刻拾掇好衣衫,踏着月色,匆匆赶来。
至此,竟然真的是桩桩件件,都巧得暗藏机锋。似是冥冥中有天意,在安排自己与鸦娘相见。
殷俶避开官白纻殷切的眼光,只是懒懒盯着她皓白如雪的手腕。
“鸦娘,前世你吃的苦,今世都不会较你再受。”
他见女子的眼睛越来越亮,心中好笑。
“待我收拾好一切,必为你择一良婿,与你白头。”
女子的眼骤然黯淡下去,唇角的笑意也变得僵硬。
殷俶蹙了蹙眉,轻叹一口气,“你于我而言,是能臣,是肱骨之臣,我知你与寻常女子不同,为你择的人也必然不会拘着你,你即便嫁人,也会日日入宫相伴我左右,为我解忧,你的这份才干,绝不会浪费。”
官白纻的心一点点转凉,他总是这样。对自己,永远是先一颗甜枣,再给一棒子。先让她欢喜到犹入云端,对他的心思更深几分,再于最后一刻告诉你,这一切不过是为着些许情分,不含男女之情,切莫自作多情。
殷俶思量半晌,终于还是将话明确地说出口。他如此聪敏之人,自然很早就觉察出官白纻对自己的心思。
官白纻有才干、有机谋,又能在关键时刻下得去狠手,当断则断,殷俶珍惜她这份能力,也不愿伤损与她之间的感情。
男女情爱,太过虚无缥缈,不若君臣身份,牢固纯粹。
生生世世,他都是她的君,没有任何事情能将他二人隔开。
除非,官白纻厌倦了权势富贵。
她是个睡觉都要枕着金子入睡,为了权势可以手刃亲弟的女子,殷俶不信,她能舍得下任何红尘荣华。
她若喜欢,送她便是,只要她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身侧,殷俶神情凉薄地暗暗忖度,目光还若有若无地落在官白纻在灯下近乎透明的那截皓腕上。
那颗原本千疮百孔的心,被撕扯得粉碎。官白纻惨白着脸,五指倏然扣紧手中的茶碗,垂眸,低声应下,“仆省的。”
自称“仆”的习惯,也带到了今世,那一个生硬的字眼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在他面前,自己的卑贱和轻微。
的确,前世,若他名声没有受损,还有一个名正言顺,互相倾慕良久的未婚妻等着他呀。
他前世纳了自己,再没有任何妻妾。
世人都笑他为一妾守身如玉,实在可笑。唯有她知晓,他醉酒后攥着她的手,口中呐呐着的,是谁的名字。
前世陆蓁蓁作为与北狄谈和的代价,那个口口声声说要等着自己叔远哥哥的小丫头,在绝食三日三夜无果后,受封公主,远嫁和亲。
她走那日,殷俶还被幽禁在东宫之中,他喝了许多酒,醉得不成样子。那是冬日,宫中没有充足的炭火,官白纻不知道怎么办,又但心他醉酒受寒,只能解开衣襟环抱着殷俶,用一床被子将二人裹在一起。
殷俶疯了一样的喊着陆蓁蓁的乳名,如杜鹃啼血,声声嘶鸣。她便装着陆蓁蓁的模样,一声一声地回应他。
她那时,其实是心疼多过愤怨的。
她怀里的男子,是皇帝的嫡长子,本该是天皇贵胄,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却幼年丧母,生父又对他分外薄待,贵妃狠毒,亲弟又虎视眈眈,大臣们拿他当作与皇帝讨价还价的筹码,母家将他当作世家重回朝堂的砝码。他被所有人看重,又被所有人漠视。
就连他最爱的女人,都只能远嫁和亲,而他贵为太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只身远去。
而她呢,至始至终,不过是他身边可以暖床的宫人罢了。称她是妾,都是泼天的抬爱与恩宠。只不过,是这人从不曾真如对待奴仆般,看轻她罢了。
官白纻是个冷情冷性之人,可这样的人,也有心,也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她慢慢地回过神来,展颜一笑,“爷,仆会一直陪着你。”
“这是自然。”,殷俶浅淡一笑,饮着茶,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也多了几丝笑意,带着前世不曾有过的意气风发。
今生,江山美人,他都要攥在手里。
“爷,您知晓仆的死因吗?”
官白纻听他柔声讲述当今官场的形势,柔声插了一句。
殷俶动作一顿,似是在压抑着什么。半晌后,他面色如常地放下茶碗,摇了摇头,“不知。”
是不知,还是懒得去深究,官白纻的眼中划过一抹自嘲。片刻后,她又问:“爷,那您,又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