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彼不知己+番外(153)
二人叫了壶茶,坐在二楼听曲儿。许是因为楼上视野开阔,周藏晏很快便在底下的一群人中找到姜之诚那张脸。他朝那个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高泞认认样子。
姜之诚,爹是前宗正府的人,但后来病逝,家业便全部交给他这唯一的独子。可姜之诚本人不似他爹一般有作为,托了关系也只是在宗正府混了个小官,谈不上有什么实际的权利,众人也都知道他就是个浑浑噩噩混日子的主,领着俸禄,也不指望他能做些什么大事。
看着也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若不是左右各搂着一个姑娘的话。
瞧见他怀里的人,高泞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所以的笑,随后便靠在椅子上安心吃起茶来。
茶是他惯喝的那一口味,周藏晏一入口便知这与高泞府里的无异,在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又觉着自己实在是捉摸不透这个人。
姜之诚身边的女人不断给他斟茶递酒,似乎是甜言蜜语哄着,姜之诚是一杯接着一杯地送进腹中。也不知过了几巡,姜之诚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个身影,他倏然起身,歪歪扭扭地往那个影子消失的方向走去。
被他丢在身后的女人抬头看了看,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很快便迈腿迎了上去,笑靥如花地把走得歪斜的人扶在怀里。姜之诚先是一愣,努力看清来人后又伸手把女人搂进怀里,步履蹒跚地向楼上走去。
周藏晏见状微微起了身,“跟上?”
“不急。”高泞从容地往对方杯子里斟满茶水,“茶,放凉就不好了。”
第90章 无处不在
夏季往往较其他季节闷热黏腻,山上总是更清凉些,褪去春华,蝉鸣和莲香几乎是同时缠上身子的,似乎也是在这样的烈日下,长孙府外的那抹杏黄便衬得像是阳光投射下的光团一般,微微摇曳在暖风中。
李晚玑换了套夏装,衣裳是高泞挑的料子,穿着清凉不说,就是出了汗也不会过于黏糊。他原本看上了匹翠绿的,但立马被高泞驳回了。以往见人穿着翠色衣裳时,脑袋上就扎着条姜黄发带,系上赤红缎带的那一刻高泞就在琢磨怎么搭配好,直到那匹杏黄料子出现在眼前,他心中立马有了答案。
只是做好后李晚玑就宝贝得要死,他大部分时间又都在府里耗着,便一直搁在柜子里,直至今日才有了穿的机会——高泞一早就出去了,他醒后趴在床上心血来潮想着去长孙府转一趟,但总不能穿得破破烂烂的。
否则也不知那件新衣裳要在柜子里躺多久。
“李公子!”
李晚玑还站在外头往街上看,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时便立马回首,正正好对上长孙玙衡殷切的眼神。他给家仆看了折扇后,对方一脸难以置信,皱着眉头半信半疑地告诉他公子正在府里,让他在府外候着先。
长孙玙衡还喘着气,像是一路跑来的,看着他略显凌乱的发丝,李晚玑有些愧疚地开了口:“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我早醒了。”长孙玙衡撑着惺忪的双眼,又转向一旁弓着身的家仆,“若是李公子来访不必拦着,莫要再叫人在这炎炎夏日中等候了。”
家仆的回答还未说出口,长孙玙衡却已迎上前,将人领进了府里。
“长孙小姐呢?”李晚玑问。
“宁儿还在睡,你是来找她的?”
李晚玑走着,脑后的赤色发带随着乌发晃动,“那倒不是,就是闲来无事,便想着来长孙府长长见识。”
长孙玙衡轻笑一声,“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长孙府向来是清雅的,比不上其他人宅子那般奢华。”他看着同行之人的侧颜,继续道,“高将军呢?今日没跟着一起来么?”
李晚玑撇撇嘴:“将军日理万机,忙得很。再说了,我怎么就天天得跟他待在一起了?”
闻言长孙玙衡弯了弯眼角,笑着应了句“你说的是”。
虽说是清雅为主,但长孙府的家主再怎么说也是位国子监祭酒,府内应有具有,与高府不同的是,高府的心力多用在府中花草之上,而长孙府则注重屋苑的装缮,屋子大多都仿的歇山顶,衬的是一贯的红枋白墙,窗棂更是雕着惟妙惟肖的梅兰竹菊,替回廊之间素淡的白墙上添了几分生灵之气。乍看之下皆是官员间再平常不过的装饰,却不想到檐下亦是暗藏玄机。
当今天子禁止官员私自修建斗拱,精美繁琐的斗拱只能在宫中或者皇家之中见着,但长孙府这一座座仿制的歇山顶下,却是用异形的狎鱼取代了传统斗拱之形,成了另一幅景象。
繁琐的斗拱向来是地位的象征,只是先皇在位之时并未将此彻底垄断为皇家特权,凡是官职居于高位者皆能修建斗拱,只是繁简有别罢了。但新皇登基四年,却忽然下旨命除皇室府邸与宗庙外一概不得私自修建斗拱,导致当时一众官员苦不堪言,屋子都是老祖宗辈辈相传的,退一万步说建好的东西哪有拆的道理,何况斗拱并非只有观赏作用,倘若是拆了,更是破坏了屋子的结构,徒生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