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彼不知己+番外(105)
“那是自然,”李晚玑迅速把铜币抓到手心里,“都在你这放多久了,我还要做生意呢。”
高泞长长地“啊”了一声,随后提起瓷壶,翻过倒扣在桌上的杯子,伴随着水流注进杯中的声音,问:“云良阁怎么样了?有查到什么新线索么?”
“没有。”李晚玑答得很快,像是在逃避什么。
高泞的视线很快从他身上划过,嘴里只是简单地应和了一声。
两个人皆安静了一会,忽然李晚玑坐到他身边,把怀里藏着的四枚铜币掏出来:“先前不是答应要帮你算一卦吗?欠着人什么总让我心里怪难受的。”
高泞顿了顿,“李兄的意思是……现在?”
“对,现在。”李晚玑拿了个空茶杯,把五枚铜币扔进去,已有起手之势,“不介意的话,可否将生辰八字说与我?”
“你连八卦图都带来了?”
“算得久了,心中自有八卦。”
高泞下意识移开视线,“天色不早了,不如李兄在我这歇一晚,明日再……”
“就今晚,就现在,好吗?”
高泞没有回应他。
“高泞!高将军…”李晚玑耷着眼尾看他,轻声道,“好吗?这是我欠你的。”
高泞先是沉默,随后缓缓开口:“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叹息一声后颇不情愿地把李晚玑想听的倾数说出。
手肘撑在桌上,他的手覆在自己唇上,静静地看着身旁捂着杯口反复摇晃,又将里头的铜币倒出来——像八年前那个晚上一样。
只是那夜的烛火要更通明,身旁人的身上也没有散发着这么呛人的脂粉味。
高泞知道落在桌上的铜币意味着什么,他原本也是这么计划的,只是没想到李晚玑会在这个时候来。
其实比他预想中要晚不少。
他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期待这一刻的到来。
或许是从刀刃没有贴上李晚玑脖颈的那晚,又或是从归京那日,从那片绿叶坠进泥泞中时,他就希望眼前的人能认出他。
但其中有太多顾虑,再加上……李晚玑想方设法躲着他,但见到他脸上还要笑嘻嘻的样子真的很有趣。他原本把玉佩给了后还想再吊着一会,等这个事查完了自己去找李晚玑把这一卦算了,可对方都大晚上跑过来,还这么垂着眼看他了,他决定把这个机会交到李晚玑手上。
李晚玑微微垂首,盯着台面不语。他看着李晚玑因匆忙而忽略的发丝垂在耳前,伸手想要帮他挽到耳后——
“高……高将军。”
高泞迅速把手缩回来。“怎么?”
李晚玑转头看着他,久久说不出下一个音节。他看着高泞,脑子里被同一句话填满。
是他,真的是他。
李晚玑盯得出神,虽然他早有预感,但在看到卦象时还是不可自抑地感到震惊。他猜对了,其实从听到生辰时他就知道,他猜对了。那个在寒冬中为他堆起雪娃娃的人就坐在他的身边。
他垂眸暗忖着,高泞记得吗?高泞认出他了吗?是因为认出他了,所以才一直徘徊在他周围的对吗?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看着自己,对吗?
高泞遮着半张脸,只有眼睛露在外面。以往他的视线像缓流,上头攀有剪碎的光斑,但若是没入便会从指尖传来刺骨寒意。可如今那股细水似是被烛光映得暖了,缓缓地淌入他浑身的血液。
李晚玑很贪心,他算了很久,他怕以后再没机会了,于是把高泞的未来看了个彻底,好的坏的,叫他通通看了遍。
“如何?看出什么了?”耳边传来的声音带着笑意。
李晚玑喉咙发紧,“将军好命数,卦象说将军未来仕途顺利,若是不幸遇上困难也定会有贵人相助。家庭亦是和睦幸福,能与相爱之人相守,一生一世一双人。往后……皆是安平。”
“还有呢?”高泞想听的不是这些。
李晚玑被他问得一愣,“将军是能成大事之人,做自己想做的就好,不用在意他人的看法。”
“还有呢?”高泞皱起眉头,往李晚玑的方向靠去。
“你想知道什么?”李晚玑咽了咽口水,他有点不敢先迈出这一步。
如果高泞认出他了,为什么不告诉他?小孩循了他的话踏上了沙场,被漫漫风沙磨成了眼前的高泞……李晚玑以为,他会想他。
他记得自己在高瑥宁走后的那一个月有多恍惚,夜半闻见窗外有响,总以为是人回来寻他了。发的梦也尽是二人在书房的场景,往往是日光和煦,他坐在地上,守着他睡着的落魄小少爷。
李晚玑总想着再见面要好好抱抱他,问问他这八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想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