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小宫女以后(51)
还隔着半条长街,云栖就隐约望见一队人从含冰居出来。
她连忙停下脚步,揉了揉被雨水模糊的眼,见那队人正从含冰居往外搬东西。
那队人皆身穿统一的蓑衣斗笠,斗笠的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但从这些人的鞋样来判断,应该是一队太监。
云栖忽然感到一阵心悸,由心间传来的梗塞感让她痛到窒息,浑身顿失了力气。
她踉跄了几步,慌忙扶住一旁的宫墙,才险险没摔倒,不停大口地喘着粗气。
那队太监抬好东西,迈着快而整齐的步伐走上长街。
在经过云栖身边时,带起一阵风,惹得云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云栖捂着心口,艰难地转过身,望着那一队太监匆匆离去的身影,感到整条长街上都弥漫着沉沉的死气。
若不是在白天,她大概会以为自己活见了鬼。
“砰”的一声闷响,一样东西从其中一口箱子上掉落下来,在地上滚了几滚后,又接连爆出“嘣嘣”几声异响。
那声音像是……像是琴弦断掉的声响。
云栖的视线落在那样东西上,瞳孔猛然一缩。
她认得那样东西,那是宋氏的筝。
是宋氏当宝贝一样珍爱的筝。
宋氏的东西为何会被搬出含冰居?还被这样粗暴的对待?
看着其中一个太监愤愤地揣了那筝一脚,才将筝搬起扔回箱子上,云栖也好似被人揣了一脚,腿颤的已经站不稳了。
整个背贴靠在墙上,才勉强稳住身子。
一切仿佛已经有了答案。
不对,不会的,那淹死在不染池里的红衣女子一定不是宋氏。
宜香一定也还好好的……
凉凉的雨水不断地拍打在脸上,却冲不淡泪水的温热。
云栖倚着墙,滑坐在地,她突然觉得好累,从未像此刻这样累过。
在失去意识前,她隐约听见有人在唤她。
那声音如同从天外传来,听不真切,也不知是谁在唤她。
而她也不愿费神去分辩是谁,她真的太累了,累到想一直这样睡下去。
……
“呀!可醒了!才人,这孩子醒了!”
朦胧中听见赵姑姑的声音,云栖下意识地要撑起身子坐起来,却发现身上好似被人抽光了力气,一点劲儿都使不出来。
“快别动。”这是吴才人的声音。
接着,云栖就感觉到有一双手轻轻地按上她的肩头。
云栖依言放松下来,但下一刻她的身体又猛地绷紧。
“才人,宜香回来了没有?”
吴才人不答。
刚刚醒来的云栖视物还有些模糊,她连忙用力眨了眨眼,见吴才人微微垂着头,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和鼻尖都隐隐有些泛红。
一旁,赵姑姑侧身站着,看不清神情和脸色,只看见肩膀在轻轻颤抖。
云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着坐起来,一手扶着床沿就要下地。
“我去看看宜香。”
吴才人连忙按住云栖,却怕弄疼云栖,不敢按的太重,“你病着,快回去好好躺着。”
没亲眼看到宜香一切安好,她如何能躺得住。
“我去看她一眼就回来,或者叫她来看看我也好。”
吴才人没应声,只是按着云栖不放。
云栖情急,连忙扯住一旁赵姑姑的衣袖,“姑姑!”
赵姑姑起先一言不发,后来突然转过身正对着云栖,颤声道:“宜香……回不来了。”
云栖听得懂赵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却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不肯接受。
“宜香不回来能去哪儿?”云栖问。
赵姑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才答:“她昨夜死在了静室。”
屋里静的可怕,被挡在窗外的风雨声便显得响亮起来。
噼里啪嗒,真像心在滴血的声音。
云栖还记得初见宜香时的情景。
那是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那会儿她正与七八个小宫女合乘一辆马车,从皇宫被送往昌宁行宫。
因她病着,同车的小宫女怕被沾染上病气,都躲得远远的,只有宜香不忌讳,守在她身边照顾她。
宜香不但用自己分得不多的,用来喝的水浸湿手帕为她冷敷额头,还把自己仅有的一颗加应子送给她吃。
还说人病了嘴里没味,加应子酸甜开胃,吃下以后便有胃口多吃几口饭,只有把饭吃好了,病才能好得快。
云栖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宜香说这些话时那一脸认真的样子。
她怎么可能忘呢?
毕竟,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
而那颗加应子,是她吃到的第一口东西。
可那个在她初到这个世界,就第一个给予她温暖的人,那个两年多来一直陪她哭陪她笑的人,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