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小姐靠读心屡破奇案(77)
他身上总是带着伤,却倔强地不愿掉一滴眼泪。
小城里有一间学堂,学堂里都是和他一般大的小孩,他们穿着舒适的棉布衣裳,坐在木桌后,拿着书本,以稚嫩的声音念着四书五经,摇头晃脑,书声朗朗。
他趴在窗外,羡慕地望着他们,却不敢踏进去一步。
转眼寒冬已至,大雪纷飞,遍地雪白。
阿良躲在屋檐下,冷得瑟瑟发抖。
他将自己缩成一团,这样就能暖和一些。
忽然,前方的风雪变小了。
他疑惑地抬头,就望见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厚实的毛皮外披,一身玄色,脸上带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
那人在风雪之中蹲下身来,问他:“你可愿意同我走?”
阿良颤抖着抬起头,只问了一句:“和你回去有吃的吗?有穿的吗?”
那人似乎笑了一声,道:“有。”
于是阿良同他走了。
他没有什么追求,只要能吃饱穿暖,好好活下去就行。
那人将他带到了一个叫“琳琅山庄”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同他一样的孤儿。
而他们都尊称那人为“旬空大人”。
旬空没有骗他,琳琅山庄给了他们吃的穿的,他也住进了暖和的屋子,但是他们每天都要接受严酷的训练,却只学习杀人之术。
那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也许昨天还在一起学习的人,明日就要在测试里同你争夺活下去的机会。
他必须活下去,因此他将自己的心用城墙壁垒封锁,忍痛割舍所有的感情,任由鲜血染满双手,成为了那一批小孩里唯一活下来的人。
他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称号,顺利出师。
旬空给他派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榕树镇,想办法进入官衙。
他打听到榕树镇的里正生性仁慈,便使了个法子,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在一个深夜里躺倒在了里正的家门口。
第二天他果然被里正抬进了家门。
里正名叫言泽,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留着长长的胡须,头发花白,却慈眉善目,温和和蔼。
阿良没想到言泽竟是一人生活,没有家眷,亦没有子女。
他索性卖惨,告知言泽他身世凄惨,流浪至此,又被同为乞丐流民的人欺负,浑身是伤,这才昏迷在了街上。
言泽相信了他的话,遂允许他留在家里养伤。
后来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他伤好了以后,就留在了言泽身边。
他原本只是将言泽当做自己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并没有想要投入感情。
可却招架不住言泽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关心。
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在他生病的时候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也没有人会关心他的生辰,关心他想要什么。
在他过去的人生里,旬空只告诉过他,只有弱者才会为情所困,只有弱者才需要别人的关爱。
而他生存的地方,只有一条法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言泽做了,他把他当作自己的小孩,给予了他一直渴望的温暖。
言泽告诉他,有事不要硬抗,你有人可以依赖。
言泽手把手地叫他认字读书,十八岁那年,他第一次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
那时言泽一面握着他的手写“阿良”,一面对他说:“这名字好啊,阿良这一生要时刻保持着善良的心,胸怀苍生。”
阿良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抖,心跳渐渐变快。
他该如何告诉言泽,他那颗心,早已被鲜血污浊,再不可能与“善良”二字沾上边。
他与言泽相依为命地生活了几年。
那段日子太过安逸舒适,温馨幸福,以至于他都快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直到越来越多的人家向官衙报案,说自己家的姑娘和小孩不见了,他们寻遍了各处却找不到。
阿良一听,心中便觉得不安。
他隐隐猜到,这件事情也许会与琳琅有关。
果不其然,当天夜里,一直未曾出现过的旬空给他传了一封密信,约他在离衙门不远的荒废道观里见面。
旬空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言泽在查的是琳琅的生意,而他要做的,就是替琳琅的一位下线隐瞒罪行,不得让这件事暴露。
阿良接下了这个任务。
言泽是个爱民的好官,一得到消息,便每日都带着人出去寻找。
他们很快就查到了胡周的酒馆。
当言泽他们下酒窖时,阿良替胡周转移了视线,所以胡周并没有暴露。
可阿良每日都在接待那些哭得伤心欲绝的受害者家人,心里十分煎熬。
他知道,若是自己完不成任务,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可他要活下去,就必须踩着其他人的尸骨。
换作以前,他定当丝毫都不会在意别人的死活,可言泽教会了他仁慈,教会了他去爱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