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游魂。

“这个漂亮丫头居然能看到我们哎，真是稀奇。”

“说不定是阴阳术士的后代呢，大家不可大意！”

“说得对！我们受的苦不够么，依我看吸了她的阳魂再杀了她，以绝后患！”

“吃了她吧，我都快忍不住了……”

……

“别碰我！”少女尖叫道，泪水泛滥而出。

她伸手乱挥着，身子不断后缩，仿佛要将自己嵌入冰冷的墙中。“神啊，求求你，有谁来救救我！“

诺娅的心仿佛停止跳动了。熟悉的场景，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话语……那个女孩，那个哭泣的女孩，赫然正是十三岁时的自己，是刚失去了亲人和一切记忆的自己。

对了，如果自己没记错，在这里，就是在这里，诺娅遇上了改变她命运，带她逃离苦海的那个少年。

北冥羽。

“喂，我说你们，”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来，“快放开那孩子。”

就像是黎明的一束光，生生地击破黑暗的桎梏。

“凭什么？！”众鬼怒然。

叹口气。一般，说出这种不识好歹的话的不是死鬼就是短命鬼。

果然，北冥羽冷笑道，“就凭这个。”

他慢慢地举起右手，晶莹的五根手指指向天空，仿佛要刺破窗外那一抹纤薄的黎明。电光石火的一瞬，那只白玉般的手便穿透了一只鬼的身躯，甚至来不及惨叫，又一只鬼被那个仙子般的少年残忍撕破。

寒入骨髓的目光，羽淡淡道，“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刚才我明明打算要放过你们了啊。”

“你、你竟是，千、千年……啊！！”

来不及说出最后一句话，已被撕碎灵魂，永不超生。

灵魂的碎片，像是晶莹的琼花飘零，一片片飞舞，盘旋，落下，消失，发着银光，那么美，那么凄凉……飞雪般的景象中，那少年摇曳而立，几步的距离，却是恍若隔世。

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年竟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他甚至比那些恶鬼更可怕。少女瞪着他已无法移动目光，全身害怕得连发丝都在战栗。因为，她看到那个少年的躯壳里，竟然安放着一个与外表完全不符的、身着大红色华丽汉服的年轻男子的灵魂，半透明的面颊在血红的衣袍下衬得越发晶莹苍白，黑色的长发披散，从额前垂落的碎发中可隐约看到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英挺的鼻梁下，苍白的薄唇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那明显不是一个少年该有的样子。

少年掏出丝帕仔细地擦净修长白皙的十指，声音有如天籁，“对不起，吓着你了么？”

然后他俯□，青丝垂下，用手轻轻抬起少女的下颌，一双极美的丹凤眼深深凝视她，好似见到自己久别的情人，他喃喃道：“终于找到了。姑娘你，可真像我的一个故人哪。”

“我叫凌枫，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女孩摇着头，将下颌从他冰冷的手中离开。“你不是人，对吧？”

少年一愣，直起身来，“哎呀，居然被你看出来了。”他笑道，“我呢，算是半个人呢。”

“半个……人？”

“因为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年幼早夭，作为富有同情心的善鬼的我自然不忍心这家父母痛失爱子，所以我就大发慈悲勉为其难的灵魂附体替他们那短命的儿子尽孝咯！因此，我就是半人半鬼的半个人。”接着，他又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放在面前摇了摇，用一副极其认真的口吻强调，“就算是个鬼，我北冥羽也绝对是个好鬼！绝对！”

女孩愣愣地点了点头，“你好像认识我？”

“嗯，说不定你前世是我失散的情人呢。”

轰轰轰。瞬间石化，天打五雷劈。

他说什么了？！

少年促狭一笑，狡黠似千年狐妖。“逗你玩的，其实，你是凌枫，也就是这个身体失散多年的妹妹。你的名字就叫，呃，就叫木子，凌木子。”

多么老套的台词。

鄙夷的目光投向少年。

少年哀哀戚戚地露出一脸受伤的的表情，“你不信？你看你和我这张脸长这么像你居然还不信？你看着我，仔细地好好地认真地看着我，拥有这张诚实面容的我会像是说谎的人吗？”

像，而且像得很。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所以，跟哥哥回家好不好？”

轻笑之间，万千繁华落尽。

小诺娅果然看呆了，恍惚地点了点头。他的笑是毒药，让人情不自禁地迷失在那一抹嘴角泛起的弧度。

诺娅看着这回忆的一幕，叹息道，“原来当初我是这么被他拐进凌家的，真是妖孽啊妖孽！”

不对！

呃，哪儿不对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