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少年怅然抬头，涩声道，“格蕾丝，你不爱我了？”

“我爱你，”少女哽咽着，“我爱你！可是，你是未来的龙神啊，你的身份与责任注定你将娶的人是神之女，而不会是我。”

“修，是格蕾丝配不上你，逆天而行只会招来天谴。别再挣扎了，我们就此，分手吧。”

画面陡然翻转，由最开始的淡金变成触目惊心的红。天空，云彩，房屋，还有成片倒下的人群，全都染上了鲜血的殷红。多罗国灭亡了，无数的房屋被烧毁，无数的臣民被杀害，硝烟四起，纯洁美丽的蓝色海玫瑰被流淌的鲜血染成深紫。

四溅的鲜血染红了银发少年秀美异常的脸庞，染红了他修长白净的双手，滴落在他的衣襟上，凄美而又绝望。

玫瑰发色的少女失魂般的尖叫，跌倒在地，她望着地上，神色惊恐，如失去魂魄般的绝望。

躺在地上的是个女孩，胸前插着一把用鲸骨雕成的精致匕首，空洞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的惊讶。殷红的血液晕染在蓝白色的公主群上，宛若灼灼其华的桃花。那双眼睛前一刻还灿若满月银辉，那张脸还缔造过一顾倾城的佳话。曾经那么熟悉，那么美，那么惹人疼爱的女孩，怎么就死在了她面前？

少女不禁捂住脸失声痛哭，良久，她抬起脸，发红的眼睛紧紧盯着浑身是血的少年，“修，是你杀了她？”

“再也没人阻挡我们了，格蕾丝。”银发少年颤声走向少女，带着强装的温和笑意，眼神却迷乱悲伤。

“是你杀了她！”少女狠狠甩开少年沾满鲜血的手，绝望地吼道，“你竟然杀了她！她是我的亲人，她没有错！她有什么错，让一向温柔的龙修殿下可以痛下杀手？！”

“你听我说，格蕾丝，是她自己要求的……”

“多罗国灭亡了，所有的人都死了，”少女喃喃自语。突然，她猛地站起来，眼眶发红地冷冷道，“我恨你！龙修，我恨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永远！！！”

少女离去，只留下诅咒般的话语久久回响在耳畔。龙族的那个少年呆呆站在原地，金色的泪不可抑制地流出，碎了一地。

自己错了么？可是，我错在哪呢，格蕾丝。我只是，太爱你了啊。

当最后一个画面淡去，诺娅有些心力交瘁，心拧得越来越痛了。

终于支撑不住了，在昏过去的一刻，她看到一抹纯白的衣袂和一双悲喜交加的海蓝色眼眸。

本能地抓住那一抹雪白，诺娅随即落入一个略凉怀抱。不算温暖，但很有安全感。

然后，世界落入一片黑暗沉静。

☆、（十一） 落入贼船

睡间恍惚感觉到自己被人抱着离开了海底，微腥的海风迎面扑来，刮在湿漉的身上有些刺骨的寒意。诺娅打了几个寒噤，将身子往温暖的地方缩了缩。

一声轻叹响在耳畔，接着一件柔软的布料被温柔地搁在诺娅身上。

脚步骤然而停，诺娅似乎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那人身体微微一僵，随即一个轻灵的男音略带迟疑之色响在头顶，“是你吗，鲁？”

对面那男子不语。带着沉淀已久的恨意，拔剑出鞘，如光似电般的刺向对手。

翩然若白色雾蝶，龙修抱着诺娅堪堪躲避着那男子凌厉的攻击，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

“嘶”地一声细响，龙修纯白的衣裳被剑气划破。怀中的少女微微蹙眉，睡得不再安稳。

见状，那男子终于停止了攻击。

时间静止流动，唯有凉风萧萧而过，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不可遏制的怒意厉声道,“放下你怀中那人，别用你肮脏的手碰她！”

“请不要生气，鲁，我并没有恶意。”银发少年将怀中沉睡的女孩轻放至一旁，柔声道，“这孩子救了我，我只是想留在她身边保护她，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罢了。”

“保护？”鲁怒极反笑，“恐怕，全天下最没有资格说保护她的人就是你——龙修！”

龙修闻言浑身一震，惊恐地看着睡熟的女孩，良久才颤抖着嘴唇，凄声问，“她……叫什么名字？”

“诺娅。”

掷地有声的话语，直击灵魂。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碎了，曾经痛苦的往事又浮现出来，历历在目。纠结的记忆，如一把钝刀来来回回地割在心上，那么揪心，那么痛。原以为拔去了胸口的诅咒，一切都会变得轻松美好，却不曾想过，这世上有一种永远都不会解除的惩罚，叫——忏悔。

痛苦地闭上眼，龙修喃喃道，像是自语，“是了，除了她，还有什么人可以拔出我胸口的赤炎剑。除了她，还有什么人能让不可一世的鲁如此拼命。我早就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