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娅呆了，她准备的一大番话连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难道献祭了少女海上的风暴就一定能平息吗？”

“不一定。”

“那你们为什么还这么做，在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华将她扼杀，难道不觉得残忍吗？”

“不献祭的话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伊瑟国王冷冷道，“能为自己的国家献身是她们的荣

幸。残忍？看到无数的村庄和生命毁在滔天巨浪之下却无能为力，这就不残忍了？”

短暂的默然后，诺娅直视国王，一字一句说道，“那么，我愿献祭，只要你们放了辛西娅。”

“不行。”

“为什么？！”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有胜算。”

“你！”诺娅气的浑身都在打颤，偏偏无可奈何。

走到门口，大叔又回头对那灰袍白发的老巫师招招手，“好好照顾这位小姐，别出了什么岔子。”

整个房间都被老巫师施了咒，于是，诺娅和辛西娅被软禁了，连靴子里珍贵的黑匕首都被搜走。两个人像个洋娃娃似的被一群啰嗦的女人弄来摆去，盘头束腰，不仅逼着套上繁琐的宫装，还抹了一脸的铅粉，惨白跟个女鬼似的。

终于知道为啥献了一百年的祭龙神还是没反应，就这种妆容，龙神看了没自杀算心理抵抗力强的。

郁闷，极度郁闷。这种状况，诺娅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作茧自缚了。

“我不吃！去叫你们那更年期国王来，我有话对他说！”

在诺娅第七次摔了晚餐后，那侍女依旧用机械的声音说道，“陛下很忙，二位小姐不可离开房间。”

诺娅气结，指着她抖了半天才说，“那你出去，别再进来烦我。”

“是。”机械地行屈膝礼，再机械地转身，机械地关门。

诺娅将自己摔进床中。

房中施了法术，什么咒语念出来都没效果，逃出去的可能不大，怎么办呢？伴着辛西娅的啜泣，钟声响了七下，望着窗外越来越浓的夜色，诺娅的心不断下沉，仿佛坠入万丈深渊。

午夜十二点，祭祀就会开始。

诺娅闭上眼睛，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改变能改变的……

诺娅猛然睁开眼睛，一个奇异的想法在心中蔓延开来。

没错，就算今天救了一个辛西娅，以后还会有别的少女被杀害。既然如此，自己为什么不趁这次献祭机会把事情的起因查清楚。不知为什么，诺娅总觉得那妖异的海面下隐藏了一个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有将龙神诅咒的真相昭告天下，那些青春美貌的少女才会幸免于难。

莉拉，你想不到吧，就算你一心想要拉着我堕落，作为巫之使者的我也会用自己的方式救赎！

想到这，诺娅的嘴角浮出一线不易察觉的笑。

午夜钟声敲响，诺娅紧握着辛西娅的手。在被押出房门的那一刻，诺娅迅速对一旁的老巫师和押送的士兵念起束缚咒。虽然以她的能力根本无法真正困住老巫师，但只要争取几秒来念传送咒就够了。

不敢怠慢，诺娅迅速念咒。

巫师一愣，随即不屑道，“想挣扎么，没用的！”

瞬间，诺娅的束缚咒被破除，但就在这短短的几秒内，她已经成功地将辛西娅传送回去。望着辛西娅瘦弱的身躯消失在蓝色的光晕中，诺娅的脸上的笑得像是骄傲的胜利女神，那么明净，那么孤傲，那么美，黑暗腐朽的世界仿佛在那一刻被点亮。

对不起了，辛西娅，你一个人回去就好，因为我啊，无法面对你母亲的死呢。

不用担心，我会留下来替你参加祭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查清楚伊瑟国海底的真相。

只是，鲁，请原谅我用这种方式来赎罪……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啊，刚才那一瞬你明明可以把自己传送出去的，你真的愚蠢到就算牺牲自己也要救那丫头？”良久，满脸褶子惶惶不安的老巫师缓缓转过身，对着国王鞠躬道，“对不

起，陛下，是臣等大意了。”

伊瑟王看了诺娅一眼，依旧没有表情地冷冷道，“开始祭祀。”

费洛城的街道灯火通明。成千上万的王城禁卫军在拥挤的人群中开出一条通往海边的路，铺着红地毯的路上，骑兵步兵拥着国王踏过，再是公卿贵族，然后就是提着篮子一路撒花的侍女，漫天花雨中，一辆由四匹雪白的骏马拉着的小车上，隔着轻薄的白纱可隐约看到一个蓝衣少女妙曼的身姿。

街道旁，一个修长的男子握着剑藏在人群中，在阴影的掩盖下看不清表情，直到献祭者的花车从面前彻底走过，他才握紧了剑，转身一步步朝海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