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女宗师(359)
江水眠不撒手,跟他走进了主楼,看着地毯上还有血迹,鲁妈蹲在地上收拾瓷器碎片,她更火了,手指头都捏的作响:“我真想揍那姓冯的一顿,懂不懂礼貌啊!”
卢嵇捏住她的手:“我们先听他说完吧。这年头野蛮的事儿太多了,他都算客气的了。”
冯继山坐在沙发上,他整了整衣襟,仿佛刚刚被吓的差点趴下的不是他。屋里也确实只留下了一个人,站在他身侧。
冯继山站起身来,呆了一下,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在葬礼上见过江水眠。远远地,有人说那是卢五爷藏起来的正房太太,徐金昆也默许了,没再给卢五爷逼婚。他只见着长得怯弱,年级似乎很小,穿着黑色长裙更显娇小,沉默顺从的走在卢嵇身边,牵着他的手。
所以说刚刚开枪杀了几个人的,偷偷溜进来替换掉狙击手的,就是他这个小媳妇?
江水眠脸色很差,她真想让冯继山从她的沙发上滚开,又不愿这时候就说,卢嵇揽着她,让她坐在沙发扶手上。
冯继山靠近过来,脸上笑起来,想要握手:“原来是卢太太。”
江水眠却不伸手,道:“见过冯将军。”
冯继山看她不握手,倒也无所谓,收手坐下去,道:“我可以告诉你,我能进天津,自然也是有人接应。我这几日进北京城的时候,也会有接应。我此行的一部分兵力和援军第二团的一部分兵力也会进入北京城,到时候难免汇合蓝野的部队有冲突,到时候可能激战就是在北京城内发生的了。”
江水眠不知道他们之前说了什么,但听到这话,仍然是脊背一紧。
卢嵇把热奶茶递给了江水眠,摸着她后背道:“援军第二团加上你带的兵力也不够多吧,就算你一开始能打赢蓝野,保定的军队会在一天多赶到北京。只要徐金昆躲在暗处,不交出总统玉玺,撑到保定赶来,你就没办法。”
冯继山笑:“是,我可以先抵抗一阵子,打不过再溜就是了。反正到那时候徐金昆手里只有一座北京城,我甚至已经可以驱兵进入天津,先控制港口,等我的大部队从赤峰回来,或者等奉系从山海关南下,我们一起夹击北京城。到时候,经历过这一段波折,北京城内还剩多少活人,你该能想得到。”
卢嵇往后倚在了沙发背上,笑道:“冯继山,你很了解我啊。拿这些人命、大义之类的来绑架我。”
冯继山苦笑:“我只是想提醒你这件事。如果放任事态,这就是结果。当年张勋复辟,机场被启动,投了三枚□□在紫禁城里。我想六年过去,在你的努力下,京津附近机场的飞机与□□都已经相当先进了。如果到时候奉系下来要轰炸北京城怎么办?如果徐金昆发了疯似的要让北京机场开动战斗机轰炸天津或者其他地区怎么办?”
卢嵇:“我懂了,你是要我做内应啊。你希望我能逼徐金昆交出总统玉玺,然后让徐金昆亲自致电退位。这样,保定的部队就不会打进来了。”
冯继山:“不动一兵一卒。和平政变。”
卢嵇嗤笑:“谋划的真好,恰逢万国博览会期间,你不想惊动外国来宾,也不想让全国各地来到北京看博览会的人陷入战事。等到你接手的时候,你就可以继续以前政府的流程,让一切事情不受影响。”
冯继山显得很认真:“我不觉得你这样有什么好笑。这种想法再正常不过了,我信基督,纵然我也是个军人,但我见不得平民流血,也见不得妻离子散。我知道你想说我什么,派系斗争的时候我比谁都毒,阵营转换的时候我比谁都不要脸,可那是斗,大家扯进政界就不是平民百姓,就要做好被人暗算而死的准备。”
冯继山说着,竟也激动了起来:“再说了,我不干净,谁又干净——周梓玉干净么?他看似廉洁正直,富于韬略,但屠杀罢工工人的二七惨案不就是他干下的么?!四十多个手无寸铁的工人!徐金昆更别说了,贿选这件事儿就算个屎盆子,可他当年捕风捉影的文字狱,妄图捕杀过多少斥责过他的文人墨客,王森然若不是靠李大钊与林语堂的庇护早死了;王锡疆要不是有邓中夏帮忙也早就入狱了!”
卢嵇在他的激动对面,显得很冷静,道:“是,在这潭烂泥之中,又有谁干净。”
冯继山几乎要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是,你干净!你自从不带兵之后,倒是最干净的那个。可你的干净背后,就是不肯承担,就像你今日拒绝我,不过是为了自己忠心于徐金昆之名,到时候北京城的百姓死伤过半,人们只会骂我,不会怪你——更不知道你曾有过选择,让他们不必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