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女宗师(20)
她挣扎着身子,往里挪了挪,给卢嵇让出来一块儿地方,掀开被子,拍拍床:“你也躺躺。”
卢嵇低着头似乎动弹不得,江水眠拖着他的手,吃力的拽他起来。
卢嵇穿着西装挤到大床上来,仰躺着。
江水眠小大人模样的给他盖上被子,也躺下了。
上海总是停电,啪的一声,床头灯灭了,外头星星点点也消失了。
黑暗之中,江水眠没说话,她实在比他小太多,整个人钻进被子里才费力的找到了他的两只手,抓住,抱在怀里没说话。
寂静的黑暗里,汽笛声远远飘荡,江水眠歪着头,感觉自己听到了近在咫尺的闷闷哭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情,心情不好,果然还是更新吧。弄哭芦花鸡我就心情好了。
看到大家的评论,说不定心情就更好了(喂)
*
江水眠:行,以后心情不好跟我说,我艹哭卢嵇给你看。
卢嵇斜眼:呵,你现在跳起来能拽到我裤腰带么?理想真伟大啊。
☆、夜奔
卢嵇去杀江武帆的时候,江武帆一点都不惊讶。
夫妻二人住在靠码头的一个小院内,还能听到汽笛与水浪声,已是深夜,院子里昏暗,窗纸被灯火映的一片橘红。
江武帆看见宋良阁从围墙上跳下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进屋洗脚用的井水,倒也没喊,只是好像惊讶是他们来的。
卢嵇很有礼貌的敲了两声,推门进来。
进来后,卢嵇才看清江武帆,江水眠细直的鼻梁像他,其他的眉眼更像那个冲出来的女人。许兰挽着裤腿,湿脚踩着拖鞋,急急忙忙的出来,却又站定在门槛内,眉头蹙出一点平静,扶着木门。
卢嵇帮忙合上了院子门,笑着摘下帽子打招呼:“哎,您好。江先生可能没见过我。我叫卢嵇,嵇康的嵇。是卢峰的二弟。”
江武帆不说话。宋良阁像是回自己家,蹲在井边,拿瓢盛了一点桶里的井水洗手。
卢嵇鞠躬笑道:“您可能不记得卢峰了,他二十五岁,大概这么高,是当时教育部内——”
江武帆:“我见过你。今天白天在茶馆,我撞了你一下。你忘了?”
卢嵇查到江武帆,并不是因为白天的事情,而是青帮透露的消息。他微微一怔,笑得灿烂:“那真巧。”
他说完这几个字,心里咯噔。
江水眠……见到了她爹?
“阿眠在你那儿。”江武帆陈述道:“我走,是因为我不能让她看着我死。”
许兰身子晃了晃。
卢嵇眉梢一挑:“您不都毒哑了后扔给人牙子了,怎又关心起来了。我从人牙子手里买的便是。”
江武帆突然蹦出了一句:“我们没亲戚可以寄养。没有不涉事的熟人可以托付。”
江武帆这句话说完,想扇他自己一巴掌。有何好辩解的。
卢嵇从小父母关系决裂,他对江武帆的行为仿佛有满腔的话想指责,却都说不出来,只笑道:“哦是么?”这就是你们卖孩子的理由了么。
江武帆:“你们来的挺早。不进屋喝点茶?”
卢嵇掏出枪来,笑:“不了不了。”
江武帆偏头:“阿眠其实可聪明,字也会写。你别转手卖她,若是找不到还愿意收人的庵子,就开枪杀了她吧。省的回头颠沛受苦。我就是几次下不了这个决心。”
卢嵇忽然有种微妙的感觉,好像这夫妻俩早知道来上海是要赴死的一般。
好像自己这个来复仇的人,才是所有人当中过的最幸福,最顺利的那个人。
卢嵇没有给江武帆多一句交代就开枪了,一场估计这俩人都记不得的刺杀,有什么好多说的。
磨磨唧唧杀人不是他的风格。
他开了一枪,才看着宋良阁已经搭着门口那女人的肩,女人嗬嗬作声倒下去,躺在门槛里,他往屋里看,地上装热水的铜盆有缈缈水雾升起来。
宋良阁这才到桶子边来细细洗手。
追逐了这么久,真做成了反而第一时间没什么感觉。
宋良阁微微笑了笑:“你总算能够杀人了。”
卢嵇跨下肩膀,走过来蹲在地上,挤了挤他:“给我让点地方洗手。”
宋良阁:“什么感觉。”
卢嵇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江武帆的血洇进砖缝里,他能想出仅有的词就是:“报仇,很好。”
宋良阁:“那个娃儿怎么办?”
卢嵇狠狠搓着手,狠狠道:“怎么办?养。”
宋良阁甩手,好似只一下两只手就都干了:“给我养。”
卢嵇偏头看他:“我能信你么?要不是我哥出事之后你戒了大烟,否则我都不想再见你。”
宋良阁站直,风一吹,浑身好像只有肩膀撑着衣服,听了这话也不生气,道:“没有我给你们卢家做那么多事儿,你早就会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