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山(75)
他们不和谐,她的日子便不好过。
兰佩暗自叫苦,后悔不该贪床,堪堪在这里遇见,落个有口说不清。
只得装没看见,调转马头继续往里走,呼衍乐岂会放过,远远叫住了她:“兰佩!”
昨晚的事,她刚刚已从那个名叫刘仲的侍卒口里听说了,一五一十,原原本本,从兰佩闯营到太子亲自护送她回单于庭,无一处遗漏,特别是太子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兰佩揽上自己的宝马,两人一骑驰入营门,刘仲在无人处向她描着细节,复述地绘声绘色。
呼衍乐听完如同当头浇下一盆凉水,从脸面一直寒到心里。
三个月来,她见不到自己的新婚夫君,进不去这守卫森严的北大营,偏她兰佩,回来的第一晚便将这些禁锢全部打破,还与她的夫君共乘一骑。
这不是当着北大营的一万将士的面生生打她的脸么!
呼衍乐隐忍憋屈了两月,等来的却是这个结果,气得五脏六腑都要炸裂开,不等刘仲说完,放下为太子带来的吃食,策马就往营门冲来。
她倒要看看,有兰佩一个未出嫁的闺阁女子在先,她这个已经嫁与冒顿的大阏氏还有什么理由进不去这北大营!
想不到赶得如此之巧,竟让她遇见了兰佩。
呼衍乐的心中登时如同浇了鼎滚油,怒意直冲脑顶,下唇和双手不受控地微微哆嗦着,连牙根都在打颤。
她一步步逼近,怒目紧紧盯着仍端坐在马背上的兰佩,待到了近前,倒是记着自己的身份,稍稍压制住恨意,咬牙诘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明知故问。
兰佩知她怒火正盛,不愿在大庭广众下招惹麻烦,淡淡回道:“我找哥哥。”
“哧!”呼衍乐从胸腔发出声冷笑:“敢情昨晚也是来找哥哥的?”
托太子大人的福,祸根已经种下,再想抵赖也是徒劳,兰佩只得硬着头皮道:“是。”
“你哥哥不是兰儋吗,何时变成太子殿下了?”呼衍乐又是一声嗤笑:“还是说,你的好哥哥一直都是太子殿下?”
兰佩听出她话中讥讽,不欲与她多言,冷冷瞥了她一眼,策马欲走。
呼衍乐哪里是吃素的,手中马鞭绕了个圈,自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倏地套中了兰佩□□的马脖子。
速度太快,兰佩和身下的青骢马皆是毫无防备,刚抬起一只前蹄的马匹突然受惊,马头连同前身同时高高扬起。
兰佩顺势滑下马背,牵着僵绳稳住身子,蹙眉瞪着马背上的呼衍乐:“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教教你规矩!太子殿下的大阏氏还在问话,谁准你不回便走?!”
“依我看,该学规矩的是你!”
兰佩心中有事,起晚了本就着急,如今又被呼衍乐突然横插出来挡这一道,很是不耐,回身斥了她一句。
呼衍乐没想到理亏之人还如能此蛮横,好不容易一直压制的怒意再也忍不住,霎时从胸口薄弱处喷薄而出,她咬牙收回马鞭,几乎想都没想,朝着兰佩劈头盖脸抽过去。
不就是一鞭子么,她抽便抽了,自己堂堂太子大阏氏,被这贱人夺了爱,难道还要忍着不成!
兰佩眼看着鞭子自空中朝自己飞来,想躲已是来不及,情急之下只得挥臂去挡,以免鞭子落在脸上。
这一鞭带着十足的力道,毫不留情地重重落下,瞬间已将兰佩的衣袖划开一道豁口,露出里面殷血的鞭痕,衬在周围一片雪白的肌肤之中,煞是刺目骇人。
在场的侍卒们见太子大阏氏的鞭子伤了他的情人,一下子全慌了神,他们不怕上阵杀敌,却不敢贸然加入两个女人的战争,一时谁也不敢上前,只一个劲地朝身在营门内的同僚使眼色,示意赶紧去叫人。
手臂上迅速传来一阵火燎般的剧痛,兰佩不用看也知道伤得不浅。
她不动声色地从腰间抽出绢帕,包住裂开的衣袖简单缠绕一圈,盖住刺目的鞭痕,旋即翻身上马,面沉如水,回身乜了呼衍乐一眼:“两清了?”
呼衍乐以为她会破口大骂,或者拉她下马撕扯一番,连防御姿势都已摆好,没料到兰佩挨了自己重重一鞭,最后只还她轻描淡写的三个字。
如同一鞭子抽在了天空厚厚的云层中。
眼看她已策马奔进营门,呼衍乐心中撮着的满腔怒火不得宣泄,一双圆眼狠狠瞪着,几欲将手中的鞭子捏成齑粉。
阴沉的天再也挂不住,终于淅淅沥沥落下雨来。
呼衍乐扬鞭就要往营房里闯,却被门口侍卫齐齐拦住:“大阏氏,殿下有令,你不能进去。”
“那个贱人能进,为何我进不得,都给我让开!”
呼衍乐厉喝着胡乱挥舞手中的鞭子,距离她最近的几个士卒一个都没能躲过,其中一人还被抽中了眼睛,疼得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