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东东脚步停下，倒腾着小腿走到她面前，做了个闭嘴的动作，声音一下变小，“阿妈，我今天的作业写完了。”

陆春浓帮他把包取下来，“今天有没有喝完一杯水？”

孔东东配合她把包取下来，“喝了，我还喝了糖水，是秦叔叔给的，我还说了谢谢。”

视线从妻儿身上收回，孔跃抬眼望去，见陆秦的房间门开着，低声问，“谁找他了？”

公安这个职业让他一眼就能瞅出不对劲来，而且仔细听能听到交谈声。

孙来妹干净的左手锤着腰，一边锤一边道，“是一位我们大队的男知青，你也认识的，他之前还买过我们的收音机，两人刚进去不久。”

孔跃收回视线，估摸是高考的事，夫妻俩就想到一块去了。他走到陆春浓身后，接过她手里孔东东的包。

一家人都是爱干净的，每天都要洗澡，水缸里的水也每天都要换。

孔跃走到屋檐下，也不是故意听他们谈话的。

但陆秦的声音一句句钻入他的耳朵。

“柳知青，原来你是为着这事啊，你们知青也不容易，你先别紧张，书的话我是愿意借的，只不过你们能全部看完学懂吗？”他还贴心地询问。

听到他愿意借，他才知道陆同志那么干脆，柳志脸上欣喜的神色还未来得显露，又听到后面那句话，他犹豫了一下，脸上表情重新变得坚定，“陆同志你放心，我们都学过高中的知识，应该是可以的，你能把书借给我们，我们就很感激了！”

大不了互相之间探讨。

“那行，那你们要简单一点的习题还是复杂一点的，我这里有两样，不过我先把简单一些的题目给你们吧，复杂那部分我还在做，做完再给你们。”

柳志内心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两眼发光，“陆同志还有习题？那就先给我们简单的先练练吧，谢谢陆同志了，陆同志你也要高考？”

后面那句话他带着不确定的疑问。

在孔跃的角度，他看见陆秦坐在床上，脸上带着一股让他熟悉的笑容。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陆秦看过来，又很快收回了视线。

孔跃心想混小子估计又在琢磨事，他挑着水桶和带上挖沙湖的锄头离去，秋天河里水位降低，沙湖还得挖深一点。

两分钟后，刘志抱着一叠书从里屋出来。

院里的三人看过去，孔东东小跑到舅舅身边，“舅舅！”

陆秦右手压在孔东东头顶揉了揉。

柳志低头看着小孩，他是知道孔家的小孩像舅舅的，但没想到那么像。

察觉到他的视线，陆秦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收回视线，“谢谢陆同志，我们尽量一周之内抄完就还给你。”

“柳同志你们不用着急，天色不早了，要不吃点再回去？”

柳志腾不出手来，言语间都是谢意，“不用不用，他们都在知青所等着我。”

“孙婶子，打扰你们了。”

孙来妹一手扶着腰，“说啥客气话呢，在家吃点再走？”

“不用了，知青所已经煮好饭了，婶子我就先走了。”借到了书，柳志脸上一副轻松。心里想的都是陆同志真是好人。

陆春浓听见声音从厨房出来，只瞧见柳志离去的身影。

陆秦揉揉孔东东的头发，三两步走到他姐面前，“姐啊，我把书借给他们了。”

陆春浓嗯了一声，“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打算就是，还能帮满柱叔解决不少麻烦。”

陆秦摸着肚子，“也是，挺晚了我有点饿了，咱们今天吃什么？”

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另外一边，柳志小心翼翼抱着一摞书。

知青所的人在那探头探脑，焦急地在原地走来走去，今晚就简单地煮了一锅粥和蒸了红薯，谁都没胃口吃。

“借不到怎么办？”

“钱树，要不你就把你书先借给我们看看吧。”

钱树蹲在门槛边上，还有心情在那剥红薯皮，听到他旧事又提，“我就一本，我给了你们我看什么啊？别说什么抄书不抄书的话，我们有空的时间都是一样的，你们拿走我的书去抄，那不是浪费我看书的时间。”

很现实的问题。

空气又徒然安静下来。

有人打破尴尬，“说不定能借回来呢，你们先别吵。”

柳志就是这会儿过来的，她媳妇郭妮眼尖，“诶，我家柳志回来了！”

“回来了？！借到书没有？”

柳志远远看到知青所，加快脚下的步伐，一群人蜂蛹迎上来，“柳志，你借到了书了？”

这句话含着无尽的惊讶与惊喜。

柳志笑笑，示意他们自己看，“这不是书吗？陆同志他人很好，我提了一句他就借给我们了，而且他还借了习题给我们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