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生活日志(34)
徐榛年飞了一记白眼,作势要踹向他,没好气地说,“你哪这么多废话,看来还是太闲了,快滚吧。”
“行行行,我明儿再来看看弟妹!”陆鸣一副挤眉弄眼的怪模样。
“你正经点,别明儿她刚好一点又被你吓回去了。”
“咋了,她瓷器做的呀。哥们,你完了。你是没看到自己现在这个酸劲儿!行了,我走了,甭送哈哈!”
叫人换了点滴后,徐榛年回到病房。林青玉不知是梦到了什么,表情有些痛苦。他又在病床前坐下,边在被子下握住她的手,边用以前自己听别人一说就嫌矫情的声音,轻松地哄着。
而他另一只手,正在替她抚平皱起的眉头。
凌晨,林青玉已经熟睡。
徐榛年握着她的手,嘴角翘起的弧度越来越大,直到左边的酒窝出现。
看着她恬静的睡容,他想,在月台等待时的答案或许还不够准确。
他不是喜欢瞧她也不是喜欢她。因为,他刚刚发现,仅仅是用喜欢形容,根本不够,程度还得再深一些。
从第一眼看她熟悉,对她好奇,到每次遇见都爱瞧她,到她莫名其妙总出现在自己梦里,到碰上她就想帮她对她好,再到现在。
这是他最真实的感受。或许,莫名的吸引、好奇、惦记、思念,这些种种在心底五味杂陈融合,就叫爱吧。
与时间和外物都无关。
酸,真酸,还够矫情。
鸣子没说错他,可他二十八年来头一回尝到这滋味。
酸就酸呗!
火车轰隆隆地在大草原上奔腾着,车厢里什么声音都有。有人拉二胡、有人逗鸟,有人说故事。每个人的话语里,仿佛都带着笑意。
“小心,小心。”她想发出声音提醒,想过去驾驶室,可眼前总有白雾围绕。她极力挥着手臂,终于随着烟消雾散,她看清了一切。
她躲在黑暗里,听到的没有笑意,没有温馨。她透过门缝,看到的只有伤痕累累的乘客和散落得乱七八糟的行李,还有那些凶神恶煞的强盗!
她看到哥哥被打,看到那个女同志绝望地挣扎,看到有人求饶主动交钱。
她冲上去,那些人却又消散不见。
鼻青脸肿的哥哥突然佝偻着身子站起,向着她走来。他的眼里有愤怒、有失望、有仇恨、还有懊悔:
“你不是我妹妹,你不是小鱼。都是你害的……”
林青玉对上他眼睛的一瞬,几乎肝胆欲裂。她心口怦怦加速乱跳,流着泪,挣扎: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多赚点……”
徐榛年刚握着她的手睡着没多久,就被林青玉说着梦话扭醒了。他一抬头,就看见她满头大汗,被他紧握的小手也无意识地抓紧了他。
他干脆坐上病床,把人拥住。虽然动作小心,可说的话却不是好语气:
“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多赚多赚。还真是钱串子要钱不要命!”
“青玉,林青玉,醒醒?”
即便徐榛年不喊,她也醒了。
林青玉是吓醒的。但也觉得浑身火烧火燎,热得要命。睁开眼,屋里就开了一盏台灯,她只能看出是在病房。比上次的高级。
不过要不是听到徐榛年说话,她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
“渴了?”
徐榛年松开一只手,然后把床头的杯子递了过去。
林青玉灌了一大杯后才感觉又活过来了。并且意识到自己此时正在人家怀里。她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毫无力气。
“我……”刚说了一个字,声音喑哑,喉咙生疼。声带发炎了这是。
而徐榛年,他没放开她不说,反而还像哄孩子般,摩挲她的后背。他就像知道她要说什么,接过杯子就道:
“你哥没大事,没骨折,都是皮外伤。他在你隔壁,刚才我去看了,烧已经退了。倒是你,挂了两瓶了,还在发烧。不止是感冒,也是着急上火了。安心躺着吧,别说话。鸣子明天来。”
林青玉却还是呜呜咽咽。
她是想说,谁给我换的衣服,还有徐大哥你放开我回去吧,已经很麻烦你了。
“你啊,病好后,必须锻炼!绕着胡同跑,来我家跑也行。我监督!”
徐榛年扶着她重新睡好,然后又去厕所里洗了毛巾过来,替她擦脸。
这事,他从昨天到现在做了三五回,可这还是第一次在她清醒状态下。
林青玉微张着嘴,用带红血丝的大凤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放大的俊脸。
“徐、徐大哥……”
“嘘!”修长的食指被举在嘴唇边儿。
不再是之前责备的语气,而是很耐心地哄道:
“你那嗓子还不行。别说话,有啥想要的,写在我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