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莘不像平时一样赖在祝童身上撒娇, 更没有刚刚针对秦俊宏时的冷静漠然，她像个做错事等着被教训的孩子，紧张地低头磨着自己的手指甲。

祝童动了下唇，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一开口，祝莘就知道他肯定什么都听到了。

包厢里的保镖肯定早就发现了，竟然没有人提醒她。

想到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祝莘就想立马出去从走廊上跳下去……太丢脸了！

她扬起头道：“哥，我……”

祝童道：“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说完他自己先滞住了。

告诉他又能怎么样？

小莘显然早就知道了，比他知道得更早。

之前他人在医院，他连自己都顾不过来，知道了他又能做什么？

他把小莘送去外公家，是有系统保证的情况下，这是他一直都感到愧疚的一件事……他以前不信任外公。

他也没有自信，他怕自己会有被厌烦的一天。

他怕外公也和他爸一样，对他们的关爱只是一时的。

他有太多的顾虑，或许小莘也和他一样。

可是他知道之后有系统可以分担，小莘知道之后却只能自己承担。

她除自己以外，在家里最信任最依赖的人，她在听到秦俊宏和秦曼文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害怕吗？

她才多大？她该有多难过？

祝童心里针刺一样疼，他伸手把祝莘搂进怀里。

祝莘被他突然的举动愣了一下，随即鼻尖酸涩，“哥，我不想让你担心我。”

祝童抱着她“嗯”了一声，“你想过告诉爸吗？”

祝莘苦笑了一下，“我当时吓到了，回自己房间之后就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他在忙，让我有事找秦姨。”

“……”

祝莘低着头说：“我也试着跟他提过搬出去住，他不同意。”

“……”

失望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中累积下来的。

“所以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想偷偷收集证据，想等到证据足够的时候，拿到爸面前，我想等他们离开祝家之后再告诉你的。”

只是没想到先离开祝家的会是他们兄妹俩。

祝童安静地听着，心里却想的是系统告诉他的事。

如果小莘一早就知道了秦俊宏母子的真面目，她也拿到了可靠的证据，她为什么直到高考结束也没有把证据拿给祝寿山？

祝童突然叫她：“小莘。”

祝莘：“嗯？”

“如果……”祝童顿了下说：“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祝莘猛的抬起头，眼眶微红地看着他。

祝童呼吸一滞，赶忙道：“我是说如果，我现在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祝莘抱住了他的手臂，紧了紧说：“你如果敢丢下我，我就离开A城，再也不回来看你了。”

祝童：“……”

明明是一句好笑的赌气话，祝童却笑不出来。

因为祝莘在他死后真的会那么做的。

她会放弃让祝寿山看清秦俊宏母子，因为没有必要了。

她会在高中毕业之后离开祝家，离开这座城市，然后任由蛀虫啃空她爸最看中的东西。

但是她没能走掉，因为一个朋友的自以为是，因为秦俊宏毁了她。

祝莘把头靠在了祝童肩上，祝童抬手摸摸她的头，“我不会丢下你的。”

这次一定不会了。

祝莘闷闷地“嗯”了一声，又问：“哥，你怪我吗？”

祝童道：“怪你什么？”

“怪我不告诉你，我刚刚的样子……是不是特别难看？”

“刚刚？”祝童想了想祝莘刚刚叠腿坐在沙发上的模样，笑了下说：“没有，你很酷，有□□大姐大的气质。”

祝莘：“……”

“哥。”

祝童低声轻应：“嗯。”

祝莘枕在他肩上说：“我不肯和朋友交心，这样是不是不对？”

如果她坦诚一点明确地表达自己对“家庭”的厌恶，让朋友知道秦俊宏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

莫名的，祝童想到了周随。

他对秦俊宏的厌恶，同样被秦俊宏利用，让他在学校里被人议论，他态度越恶劣，偏向“继兄”的人就越多。

他无奈道：“不是你的错，害人的办法太多了，防不住的。”

……

离开会所准备回家，祝莘去隔壁包厢里去和同学道别，祝童和邵铭站在走廊里等她。

走廊里偶尔有人路过，已经不是他们进来时看到过的面孔了。

朝邵铭走过去之后，邵铭自然而然地拉住了他，“聊完了？”

祝童点头：“嗯。”

邵铭问：“有什么感想？”

祝童疑惑道：“感想？”

“是啊？”邵铭轻笑道：“之前偷听的时候，我在包厢门口捡到了你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