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驸马每天都在黑化(67)
“母亲的身体很快就因为扛不动生了病,他们口头上答应请大夫,可过去了五天也没个消息,母亲她就……”
男孩喉咙蓦地哽咽,眼泪不由自主往下掉,边用脏手擦边继续说:“没过几天,两个妹妹也染了病,这回我看明白了,他们已经不在乎我们的死活了。等过了秋分,父亲被斩首,就不会再有人送饭,任我们自生自灭。”
“我是趁外面护院睡着了才逃出来的,求长公主,求求您……”他膝盖拖着地,曳出长长血迹,伸手想要抓宁扶疏又被顾钦辞拦住,男孩哭腔喘`息着颤音,“求您,救救我,和两个妹妹。”
宁扶疏秀眉轻蹙,消化着他说的话,末了问道:“那你可知抓了你们的人,是谁?”
男孩摇头:“我昨晚逃出来后才发现,关着我们的地方是座别院。但柴房的位置太偏了,平常除了送饭的哑巴没有人会经过,我只在那一晚听见他们喊老爷。”
宁扶疏又问:“那你可还记得别院在哪儿?既要救你两位妹妹,本宫总得知道要去哪救?”
这回男孩连连点头,生怕宁扶疏看不见似的,下巴险些戳进泥里:“记得记得,我可以给长公主殿下指路。”
宁扶疏攥着顾钦辞的衣袖站起身,意思明显,想辛苦他带自己下山,而后回府召集人手。
她信了男孩之言,并且愿意出手相帮。
可顾钦辞却不这样想。
八月初一没过,他对栖霞山上出现的所有人都心存警惕,这个小孩能准确知道长公主的行踪并摸到此地,就已经很不寻常了。更何况听话里行间的意思,什么做牛做马,没准就是借机潜伏在宁扶疏身边的借口。
顾钦辞脚底似生了根,杵在原地无动于衷。
在宁扶疏又拽了一下他的袖袍后,开口说道:“殿下,臣以为他刚才所言不过片面之词,真假尚且不明。”
“便拿身份来讲,他说自己是司徒禹的儿子,但谁能证明?臣也可以对外头一个不认识臣的人说自己是左金吾卫大将军杨子规,不是吗?再者,他说家中阿妹仍在恶人手中,求您搭救。可臣若想瓮中捉鳖,必然也会先用一招苦肉计请君入瓮。”
顾钦辞想得周全:“殿下不如先查明他的身份,以及近三个月来的经历,再做打算。”
男孩一听这话立马急了,爬起来跪着,眼睛通红:“殿下,殿下,两个妹妹年纪小,她们撑不过这两天的。”
“我可以对天发誓,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求您信我,求您救救他们,求……”
“让本宫想想。”宁扶疏打断了他的嚎哭。
她承认顾钦辞说的在理,轻信陌生人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可唯独在这件事儿上,她愿意破例相信男孩一次。
五月肃清超纲,处置掉一大批贪官污吏的案子,是宁扶疏亲自监督着办的,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各中细节。而其中,便有一处关键是顾钦辞不知晓的,也是朝中没有直接经手这桩案子的官员不知晓的。
当初六部账簿的每一条每一目都梳理得明明白白,从账面上来看,至少有九千万两本该纳入国库的纹银流进了各个贪官的口袋,这个数目只会少不会多。可后来,大理寺连同御史台与刑部三司会审,追回七千万两银子。
还有两千万两,无迹可寻。
宁扶疏坚信明晃晃的物件不可能不翼而飞,只可能销声匿迹,还有一个或者几个位高权重的人物,躲在暗处。
这桩案子至今没有彻底完结,御史台还在审讯牢里的官员威逼利诱他们招供更多秘密,但……
无果。
所有线索到户部尚书司徒禹为止,断得干干净净,再往上怎么也查不出其他东西。
可如果按照眼前男孩所说的,反而能解释通了。司徒禹上头的人抓了他家中亲眷,拿捏着他妻妾子女的性命相要挟。司徒禹是必死之人,家人和血脉是他最深的软肋,难免对那上头之人言听计从,守口如瓶。
宁扶疏沉吟思索稍久。
小男孩担心她被顾钦辞说服,动摇救人的念头,毅然用脑袋砸地,重重磕了个响头。
大半张脸扑在泥地里,呼吸艰难,扯动肺腑才发出的声音却洪亮嘶哑:“殿下是明察秋毫的人,父亲下狱罪有应得,可其他敛财受`贿的漏网之鱼也应该一视同仁啊!”
宁扶疏一怔,看着他的后脑勺。
无论他是不是司徒禹的儿子,无论他嘴里是不是真话,宁扶疏今日听见的,都是大理寺追查三个月依旧毫无进展的案件唯一可能的线索。
把握住了,兴许能够顺藤摸瓜揪出司徒禹上头的人;没把握住,十几日后秋分问斩,表面看似尘埃落定,那漏网之鱼却是真的就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