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驸马每天都在黑化(25)

作者:暮行也

毕竟: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谁还敢筑高楼,谁还敢摆大宴,守檐下三分地,求个清白安稳、明哲保身还自罢了。

但任由朝堂局势再暗潮汹涌,也有人拿着丰厚俸禄,却优哉游哉地不问官场分毫事。

这些消息传到顾钦辞耳中时,他正在水竹轩内听堪称金陵一绝的白局。

他在杏花巷的那座府宅许是落宅位置不太好,冬日严寒,夏日闷热。前者对于吹惯北地风雪的顾钦辞而言,尚算悉数平常,并不放在心上。但后者,血气方刚年纪的男子体内本就阳气重,暑气逼来,委实难熬。

便寻来这金陵城中最大的茶楼,贪个清凉,也当个闲云野鹤。

顾钦辞心里很清楚,只有他做个闲散侯爷、废物驸马,不关心过问朝政、不传信联络北地,小皇帝和长公主才会对他放心,也对顾家放心。

他甚至想过做得更彻底些,学学解甲归田,在侯府内刨两片土种蔬菜,挖一片池养鸭鹅。连菜种子都让亲信买回来了,但事到开端,又觉得憋屈心烦,索性丢了锄头出来听白局。

这戏台上唱的是江南民调,吴侬软语间揉进琵琶丝竹与板鼓碟盘的混杂曲调,俗中带雅,雅里含俗。顾钦辞欣赏不太懂,但左右能听。

突然,一道清晰叫唤穿透婉转曲调入耳:

“横渠,真的是你?”

顾钦辞闻声转头,见身穿玉红色劲装的男子脚下生风走来,长腿一跨,就在他身侧空位坐下了。又毫不客气地抓起桌上花生米,往半空一抛,衔进嘴里。

似是习惯了他这幅模样,顾钦辞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我一个有职无官的闲人罢了,怎么不可能是我。”

“倒是你,堂堂左金吾卫将军,天子得力近臣,今日怎么有空到茶楼里来?”他环顾四周猜测,“有案子?”

和顾钦辞年纪一般大的男子名叫杨子规,兵部尚书嫡子。他家老头儿是个狠人,见自家儿子小时候成天爬树掏鸟蛋,下湖摸虾蟹,顽劣不堪,一气之下直接把人送到北地边疆历练去了。

并且给顾大将军书信一封,不准他关照自家儿子,怎么苦怎么来。

好在杨子规自个儿争气,跟在顾小将军也就是顾钦辞身边,一路升到副将的位置。表面是上下属,实际更胜兄弟。当初顾钦辞潜入敌营取敌方将帅首级的成名一战,就有杨子规大份功劳在里头。

直到去年,他老爹兴许是听到了皇帝忌惮顾家的风向,把人召回金陵,凭着一身战功入了金吾卫。

他终究比顾钦辞更幸运些,压下被那句“有职无官的闲人”勾起的怅惘愁绪,杨子规道:“忙里偷闲而已。”

“我是实在扛不住了,本来好好的十旬一休沐,现在被……”他戛然而止地顿了顿,“被弄得连续半个月没休也就算了,还天天熬到半夜,老子这身体又不是铁打的,扛不住,实在扛不住。”

杨子规就算在边境待了五六年,一开口也没改掉钟鸣鼎食之家养出来的公子哥味儿。

顾钦辞不以为意:“杨伯父又怎么你了。”

杨子规摆了摆手:“嗐,这回不是我爹。”

他压低声音:“……是长公主。”

顾钦辞端茶盏的手指微顿,再抬眸,看向杨子规的眼神添染几分难言的古怪。

亲信最近几次给他递送长公主的动静,无不有相同的一条:夜夜与诸多郎君红烛共寝。且入长公主寝殿的人,时而是后院面首公子,时而是十六卫年轻儿郎。

金吾卫隶属于十六卫之一,杨子规这张集公子斯文贵气与武将棱角硬朗的脸更是无可挑剔。

顾钦辞端茶的手几番举了又放,放了又举。

他知道金陵有不少人对长公主府那道门槛趋之若鹜。就像父母常将闺女嫁高门,攀附高位给家族谋权势。同样的,长公主掌握监国大权,自然也有郎君想走此捷径求个一官半职,升官发财。

但以色侍人能有几时好,且听闻宁扶疏在榻上酷爱折辱人,长公主的入幕之宾岂是容易当的。

万一再传了出去,终究不是什么正道。

顾钦辞没兴趣在意宁扶疏究竟多□□,可杨子规到底是他的挚交好友,于情于理都该劝一劝。他微微蹙眉,语重心长道:“子规,你出身名门,没必要这样自……”

“有必要,这事儿妥妥的有必要。”顾钦辞自甘堕落四个字没说完,被杨子规骤然打断。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那位打着往六部安插亲信的目的,但这一个个下狱的滑头贪墨敛财也是事实。如果不连根拔起,日后只会有越来越多的银两进到这些渣滓的腰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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