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正犹豫要不要打招呼，又怕对方不记得自己引发尴尬，听刑磊主动打招呼，赶紧说：“好巧啊。”

两人一前一后进电梯，林默离按键近，问：“你要去哪一层？”

“B2，谢谢。”

林默按下一层和B2，电梯轻微晃动了一下，开始下行。

两人站在对角，谁都没再讲话。

沉默在狭小的轿厢内蔓延。

林默盯着显示屏上跳动的红色数字，感到来自身后的莫名的压迫感。

他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仿佛过了好久，其实不过短短二十几秒，电梯到达了一层。林默暗自吐了口气，踏出电梯前对刑磊道：“我先走了，再见。”

刑磊没应声，只点了下头。

林默转身，电梯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刑磊的目光在那一瞬间突然变得幽深难测。

律所离地铁站还有点距离，林默慢吞吞走在马路边，因为用脑过度，头还有点木木的，以至于身后跟着一辆车都没发觉，直到对方按了喇叭。

“你去哪儿？”刑磊探头，“我送你。”

“不用。”林默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地铁站，“我坐地铁。”

刑磊似乎有些意外，顿了下：“我想跟你说说任萱的事，上车聊。”

林默只得上车。

刑磊开的是辆黑色路虎，车内挺干净，就是烟灰盒里还有没清理干净的烟灰，能闻见淡淡的烟味。

林默不知怎的，想起了蒋南城。

蒋南城对气味敏感，不喜欢闻别人身上的烟味，车里也不放香水。

像是察觉到什么，刑磊道：“我偶尔会抽根烟，车里有味你不介意吧？林默心里一惊，这人是有读心术吗？他系好安全带，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如常：“不介意。你们工作忙压力大，不抽烟才不正常吧。”

邢磊没有立刻发动车子，静静地注视着林默，看得他心里发毛。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刑磊时，林默总觉得有点害怕。

可能是因为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警局，他是受审的嫌犯，而邢磊是警察。以至于他现在看到刑磊，莫名其妙就会紧张。

正常的对话也感觉像是审讯。

邢磊从警多年，三教九流都打过交道，最擅长察言观色。他也不拐弯抹角：“林先生，你好像很紧张。”

林默两次被看破心思，也知道在邢磊面前伪装是徒劳，索性承认：“是有点。邢局长你……”

他顿了下，似乎在思考一个适当的形容词，邢磊也不催促，反而饶有兴致地等待林默的评价。

“怎么说呢，虽然我知道自己绝对是个遵纪守法好公民，但面对你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如紧张。因为你的眼睛。”林默说着，两指在眼前比划了一下，“你的眼睛好像能看穿一切，而是人都有自己想要隐藏的秘密。”

车内出现短暂的沉默。

邢磊没有回应，收回目光，踩下油门：“你去哪儿，我送你。”

林默说了个地址。

“电子城？你去哪儿干什么？”刑磊问，顿了下又道，“这是你的私事，也可以不用跟我说。”

林默反而笑起来，觉得邢磊这人还挺有意思：“我上次在电子城买了个手机，刚发现开不了机了，去找老板看能不能修。”

刑磊意味深长地看了林默一眼：“坐地铁，还用二手机。蒋总好歹也是港城巨富，林先生是不是太节俭了？”

林默呵呵两声：“绿色环保，低碳生活。现在不都倡导这个？”

他岔开话题：“对了，你说要跟我说任萱，她怎么了？”

刑磊道：“他父亲被判刑是板上钉钉的事，但任萱还没成年，我们联系了她母亲，前几天把她接走到外地去了。小姑娘那天在警局一个劲儿哭，说冤枉你觉得很对不起，让我们见了你一定要跟你说一声。”

林默心里五味杂成。任萱也算是受害者，更何况她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没事，都过去了。”林默道，眼看前头又要路过地铁站，便让刑磊放他下去。

刑磊一脚油门直接开了过去：“林先生着急下车干什么，难不成还是怕我？”

林默表情一僵。他讪讪笑了两声，抓着安全带的手却紧了紧：“怎么会，我这不是怕耽误警察叔叔办案吗？”

“警察叔叔……”邢磊重复这四个字，突然笑起来，“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电子城里档口林立，跟迷宫似的。林默根本记不清当时是在哪家买的，没头苍蝇似的绕了一圈，一无所获。

他随便找了个档口问能不能修手机，老板见他面生，漫天要价，报出的价格都够再买一部新的了。

林默只得放弃，决定还是去品牌店买部新机。

一出电子城大门，路虎还停在他刚才下车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