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骰子控制的世界[西幻](1800)
“……所以你决定在这个时候与我见一面。”西列斯说,“你很清楚你在做什么,你也很清楚你的选择是错误的。所以你决定将一部分信息告诉我。”
奥尔登迟缓地点了点头,随后他又叹了一口气,自嘲地说:“听起来十分自我矛盾,不是吗?”
“父亲……”他的女儿忍不住叫了奥尔登一声,但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就一言不发。
隔了片刻,她说:“我可以带埃米尔回楼上了吗?”
奥尔登点了点头。埃米尔又懵懵懂懂地被他的母亲带走了。
“……你让他们下来,是因为……”
“是因为我想告诉您,埃米尔是无辜的。”奥尔登说,“我和我的女儿,我们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在错误的时间点。但是埃米尔对此一无所知。我希望您不要迁怒他。
“现在,我试图站在正确的一边,但是,我又感到十分困惑——您是否就真的是正确的一边?”
奥尔登用困扰的目光看了看西列斯,说:“您总是……总是保持沉默。”
西列斯低低地笑了一声,他说:“不然我应该如何?”
“更加……强硬,更加冷酷,更加傲慢。”奥尔登说,“更加,如同一位神明。”
西列斯微微皱了皱眉。
“……您知道往日教会那边已经决定了下个纪元的名字吗?”奥尔登说,“许多人,许多贵族,都知道了,也都知道这个名字来自于您。
“往日教会已经展现了自己的态度,所以我们也得展现自己的态度。我们得选择立场。或许您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
“……我想了好几天,才决定和您见一面。他们或许在意,或许不在意,但是我已经满不在乎了。
“今天晚上,埃米尔就会离开这里。他会去到一个……一个终将见证这一切的地方,直到这件事情彻底过去——彻底有一个结果。”
西列斯问:“哪里?”
“往日教会中央大教堂。”奥尔登说。
这个答案不出意料。西列斯甚至怀疑,有不少贵族会选择将自己的孩子,哪怕只是其中之一的孩子,送到往日教会那边。这就是这群贵族的作风,鸡蛋从来不会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西列斯也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终究与这个世界的某些潜规则格格不入。
理论上讲,他其实应该通过往日教会那边,与这个国家、这些贵族进行沟通。但是他自己并不是那么喜欢这种方式。
说到底,他毕竟还是来自地球的人类。他很难认可……费希尔世界的这种信仰方式。
“……那么,我已经知道了你的立场。”西列斯不置可否地说,“你还有什么能告诉我的吗?”
奥尔登瞧着他,带着一种谨慎的思考。
“比如……埃米尔的事情?”西列斯说。
奥尔登明显地怔了一下。他露出了一个颓唐的表情,然后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西列斯等待着他后续的话。
“……埃米尔。”奥尔登语气沉沉,“他们要求埃米尔去画一幅画。”
“创作?”
“是的,一开始是创作。”奥尔登说,“他们想要埃米尔绘制一幅……拉米法城相关的画作。”
西列斯微微一怔。
“但是埃米尔做不到。这个孩子……从来都不喜欢画画。”奥尔登无奈地说,“于是,最后埃米尔就去了他们那边,临摹一些画作。
“具体是什么样的过程我也不是很清楚,是他们那边负责的,我只是将埃米尔送过去。我知道埃米尔一定……受到了一些污染,但好在有‘复现自我’的仪式,让他慢慢恢复了过来。”
奥尔登的语气有种轻描淡写的感觉,应该说,他相当明显地弱化了自己在整件事情中的作用。
而按照埃米尔的说法,在奥尔登带他前往米奈希尔博物馆的时候,奥尔登甚至没想起来让埃米尔带上“复现自我”仪式的时轨,是埃米尔的母亲提醒了自己的孩子。
这就意味着,奥尔登其实没那么在意……至少在那个时候,没那么在意埃米尔的安危。或许就如他所说的那样,他鬼迷心窍了。
只不过,因为后来他从往日教会那儿听来的消息,所以他又改变主意了。
……这其实是个挺残酷的事实,对于埃米尔和他的母亲来说。
不过对于此刻的西列斯来说,他只是照旧保持着表情的平淡。
奥尔登又说:“他们似乎掌握了某种……让画成为‘门’的办法,就像是历史学会的门后空间,或者沙龙那样。现实中的某个地方、某个物品,连接了一个虚构的、虚幻的空间。
“……那些地方……我想,他们可能就躲藏在那些地方。他们总是神出鬼没。或许不仅仅是画,其他什么东西也会成为他们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