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命大臣自顾不暇(134)

一时之间,何镇也手足无措:“殿下……”

萧启又道:“方才萧贽派人来说,要许观尘。只要他得了许观尘,他就会放我去封地。”

“可是许观尘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日后起事,不能留这一个人在萧贽身边。不能留在他身边,我没有的,也不能留在他身边。”

萧启怔怔道:“我、我只砍了他一下,我没想砍得这么厉害,是死是活,听天由命,我也算是给他留了一条生路,不能怨我,不能怨我。”

“可是殿下……”

“好了,去找轿子!”萧启忽然发怒,指着许观尘道,“把他送去给萧贽,给他送去!”

许观尘强忍着背上剧痛,喘着粗气,额头抵在门上,苦笑了两声。还真让萧贽给说中了——“你看他日后,会不会把你推出去挡刀。”

是他自作自受。

萧启只随手拿了点金疮药,给许观尘撒上,又扯了点细布,粗粗地包住他的伤口。血渐渐止住了,就给他套上衣裳,披上银白狐裘,好掩住血淋淋的伤口。

何镇出去找了顶不怎么起眼的蓝轿子,就停在房门前。

萧启把他抱出去,送上轿子,再不看他一眼。整顿人马,收拾东西,趁着还没关城门,马上就要出城,怕萧贽因为许观尘的伤要找他算账。

许观尘缩在轿子里,额上直冒冷汗,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

飞扬原本守在外边,见许观尘出来,便连忙跟上去。他小孩子心性,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一心跟着许观尘,跟在轿子后边。

轿子颠簸,好不容易止住血的伤口又裂开了。

而轿子也到了宫城前,城门大开,四个轿夫却不敢把轿子抬进去,把轿子往雪地上一丢,便散了。

萧贽就站在城楼上,也知道那里边是许观尘,却不知道许观尘是被砍了一刀才送来的。见那轿子没有动静,只以为是许观尘不愿意见他,因为许观尘那一句“我不后悔”,心下也正生气,因此只是站在城楼上。

许观尘坐在轿子里,伤口感染,发起热来,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颠簸之中,伤口裂开,血腥味渐浓,身边只有一个飞扬陪着。飞扬闻见气味,觉得不对,可是掀开帘子,轿中昏暗,也看不清楚。

飞扬唤了一声:“哥哥。”

许观尘已然没什么反应,没听见他说话。

飞扬有些急了,环顾四周,周围没有别人,只有萧贽站在城楼上。

许观尘回金陵之后,就一直住在萧贽府上,飞扬跟着他,也认得萧贽。

于是他跑进宫门,脚尖点着,径直飞上城楼。

裴将军拦住他,摇摇头:“肥羊,还是算了。小公爷要是不愿意下来,就不要强求了。”

飞扬猛地推开他,上前去拉萧贽的手臂,一个劲儿地催他,急得快要哭了:“求求你,快点,快点。”

萧贽虽然心中恼火许观尘执迷不悟,却也随他下了城楼,站在蓝顶小轿前。

身边的小成公公请了一声:“小公爷?”

轿子里的人没有做声,侍卫将轿子倾斜,请他下轿,仍旧没有动静。

飞扬急了,直接拉着萧贽上前,掀开轿帘。

轿子一歪,许观尘便从里边扑出来,没有知觉地倒在萧贽脚下。

渗出鲜血染红萧贽脚下的积雪。

许观尘无意识地勾了勾手指,正碰了碰萧贽的衣角。只这一下,萧贽多少嫉妒怨恨,全都消散在这一下当中。

萧贽把他抱起来,摸见他背上血淋淋的一片,不敢再碰他的伤口,抱着他回了宫,刻意放轻了语气,唤他一声:“观尘?”

他很少当着许观尘的面这样喊他。每回萧启这样喊他的时候,他很嫉妒。

许观尘倒认出他来了,因为发热,嗓子沙哑,苦笑道:“叫你给……说中了。”

“你……”这傻乎乎的、不懂得保留的小道士终于尝到苦头了,萧贽原本应该高兴的,应该刺他两句,让他以后不要再犯。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许观尘又道:“你赢了。”

萧贽只是摸摸他的脑袋。

天星半坠。

萧贽抱着他走在宫道上,许观尘的呼吸极轻极缓,应该是昏过去了。

他转头问:“萧启呢?”

裴将军回道:“连夜出城去了。原本咱们说只要小公爷,小公爷来了,也就没有拦他。”

“派人去追,一个不放。”

“可是才答应他……”

“我反悔了。”

这是三年之前,元初四十二年的除夕。

第63章 这倒不必

马车很是颠簸,仿佛行在什么山间小道上,大约是已经出城了。

许观尘再次醒来时,留了个心眼儿,不敢说话,也不敢动作,只是睁着眼睛,观察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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