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墟+番外(173)
“放心,他不会比我死得更早。”凤隐执壶,壶嘴倾下,辛辣的酒液灌入滚烫的喉咙,宛如烈火燎原,烧哑了他的嗓子,他眸色晦暗,低声承诺,“我向你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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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廿五这日下了霜,衰草上凝结着霜冻花。无风,有雾,天地苍茫。
官道旁,一面青布旗子斜斜地挑了出来,上面绣着一个斗大的“茶”。
茶亭不光卖茶,也卖酒,不光卖酒,还卖点心面食卤蛋豆干。
今日这小破茶亭的生意意外地火红,仅有的两个伙计忙得脚不沾地,就像被抽得团团转的陀螺。
王麻子用铜制的旱烟袋敲着满是油渍的桌,敞开大嗓:“老板!再给添点蚕豆啊,开门做生意的,这点子眼力见儿都没有?”
“得了,人做点小本生意不容易,这蚕豆本就是免费赠的,像你这样吃完一碟又一碟的,人老板就是有金山银山,也给你吃空咯。”与他同桌的瘦竹竿按住他,嘻嘻劝道,“再说了。”
那人压低了嗓音,“这已到了圣教的地界儿,你可别惹事儿。”
王麻子一听圣教二字,脸色瞬间变了,收敛了声气儿,埋头咕哝:“圣教怎么了?本事通天了?管天管地还管人拉屎放屁?”
“哎哟我的大师哥!”瘦竹竿忙去捂他的嘴,“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别忘了出门前师父是怎么叮嘱我们的……”
“去去去!窝囊废!”王麻子本就是个轴人,听不得说劝,啪地拿旱烟袋挡开他的手,怒道,“老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谁也管不着!起开!罗里吧嗦的玩意儿,什么狗屁圣教,几个菜几顿酒啊?就做一统江湖的美梦!”
这人脾气上来了就口不择言,那瘦竹竿的脸色变了又变,变成铁青色,最后只得闭嘴不吭声,并暗自祈祷这话别教不怀好意的人听见。
“哈哈哈哈,素闻点苍派王余恩王大侠性子直爽,百无禁忌,今日幸会,果然名不虚传!”隔壁桌上一名黑子男子大笑道。
王余恩脸上的麻子似乎挤作了一团,皱眉问:“你哪位?”
黑衣男子起身抱拳:“在下大同学宫,萧观。”
郿坞岭后,大同学宫声名扫地,如今树倒猢狲散,八卦传言漫天飞,人人都道裘潮生是个伪君子,更有以讹传讹的,说他是个专吸年轻女子阴气的老妖怪,据说已活了八千年。
王余恩上下瞟了萧观两眼,不屑地笑了声:“我道是谁,原来是裘老怪的门人。”
萧观也不恼,只道:“如今我大同学宫与各门各派共沐圣教恩泽,今日又是承光节这等隆重的日子,大家伙儿都是上百里碑去道贺的,王大侠莫要多嘴扫了兴。”
“扫兴?我王麻子扫了谁的兴?”王余恩两眼一翻,铁掌一拍桌面,直拍得桌上碗儿盆儿乱跳,指着萧观就骂,“你这人好没意思,心甘情愿当魔教走狗就自己当去,还要这么样出来恶心人,古人诚不欺我,狗子就专爱多管闲事拿耗子!”
萧观冷笑斜睨:“你若不愿拜服圣教,今日又上百里碑来做什么?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王余恩被他这么一怼,登时哑口无言,涨红了脸呆立半晌,悻悻道:“你倒是问问,大家伙儿有谁是心甘情愿上来的?”
还不是迫于淫威么?
能活着,谁想死呢?
他这么一问,闹哄哄的茶亭一下子安静极了。
半晌,一位英姿飒爽的独臂女侠霍然长身而起,她挎着刀,面如寒霜,谁也没看,什么也没说,领着一队人马就这么静静地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落霞山庄的庄主,楚惊寒。
就连落霞山庄,三大武林世家之首,也不得不屈服于天池圣教的雷霆手腕,其他小门小派还有什么话可说?
王余恩望着她挺直孤傲的背影,颓然坐下,又敲起他的旱烟袋,来来回回地嘀咕:“变天了,变天了,这回真的变天了。”
郿坞岭后,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天池圣教的势力就已渗入到整个中原武林,他们自上而下,软硬兼施,蓄谋已久,在江湖上搅起了一个深而恐怖的黑色漩涡。
这个黑,是黑鸦丹的黑。
据说各门各派的掌门人或一把手都服下了这种可怕的毒药。
据说圣教的探子和耳目潜伏在世上的每一个角落。
据说圣尊凤隐和圣姑司空逐凤野心昭昭,母子俩竟然妄想一统江湖。
他们还给各门各派送去了圣教承光节的请帖。
这哪是请帖?
这是屈辱的招抚书!
接下它,就意味着递上了一份表达归顺与忠诚的投名状!
姓凤的图谋,不可谓不大!
中原武林,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