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想和离(61)

作者:溺子戏

杜衡坐下又等了两刻,只见一身翠绿襦裙双丫髻的小丫鬟提了两把伞,到官署门口等他,是江逾明见过的那个。

同僚们打着伞走,远远看见杜衡的娘子掀起车帘,语气嗔怪地同他说话。

杜衡不知说了什么,叫杜夫人瞪了他一眼,紧接着眉眼含笑着催他上马车,端是一副举案齐眉的画面,就在这时,杜衡忽然转头朝官署里头喊了一声:“逾明,要送你一程吗?”

自是无人应他。

杜衡笑了一声,上了马车,两人就这般消失在雨雾中。

大雨如柱,渐渐隐掉了话声,江逾明下了茶末,听到些断断续续的低语。

“杜大人同夫人成亲三年,还这么举案齐眉,真是神仙眷侣啊。”

“杜夫人贤淑,今日又是送袍,又是接人,羡煞我等啊。”

“羡慕作何?你不也有夫人?明日也叫夫人来接便是。”

“谁知明日还下不下雨,何况我夫人不像杜夫人那般贤惠,她啊,王字一撇的母老虎,听个香会,还劳我接她……”

“我也是,昨儿给我家夫人买个发簪,花了我小半个月的俸禄……”

……

随着雨声渐大,周遭声音渐渐回落,江逾明坐着等了许久,雨势依旧不减,没过一会儿,茶咕咕地响。

他听了一会儿,没去提,随它烧干,在火炉前站了须臾,抱着公文出门。

长笺早便在等,这会儿见世子出来,一喜,今日好早,忙上前替世子打伞,殷切道:“今日世子出门,沅叔便觉着这天不妙,早早派了马车来接公子,就是怕下雨。”

江逾明“嗯”了一声,隔了半晌才问:“夫人呢?”

长笺看着雨雾:“这天雨大,夫人院里养了些花,正急着收呢。”

她很忙。

江逾明回到琇莹院时,姜辞刚把院子里的花搬完,坐在桌前准备用膳,小小的脸上染了一道很浅的泥印子,江逾明盯着看了一会儿,移开目光,下意识说:“今日雨大,路不好走。”

姜辞点头:“走慢点也好,雨天路滑,还是要注意些。”

听到这话,江逾明郁结的心情,悄悄散了一些。

云霜端来水给夫人擦手拭脸。

江逾明问她:“今日做了什么?”

姜辞被擦脸,只能睁一只眼睛看他:“……素卿喜欢种花,这几日送了我好些盆栽,我没养过花就自己瞎琢磨,怕今日雨大,花被浇死,便把它们移到轩廊里头来。”

江逾明看她今日穿了身水红色的马面裙,裙摆边还沾了一点泥,便道:“这两日天变,靠近中秋就要冷了,该裁新衣了。”

姜辞被帕子盖住脸,没想过江逾明这么有烟火气,还挺新鲜的:“嗯嗯嗯,夫君安排就是。”

“你觉得群青色如何?”

姜辞擦完脸,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身上的深衣是那日和林婉仪见面时穿过的,收回目光:“不喜欢。”

“……”江逾明愣了下,“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除了群青色,都好。”

江逾明张了张口,还没想到说什么,厨娘端了菜来,菜碟还没落桌,姜辞忽然抬手在桌案上划了一道:“放他那边。”

他抬眸,是一道凉拌藕片。

那素白纤细的手一划,划出了一道泾渭分明,却看不着的线。

巷雨幽幽,这场雨淅淅沥沥个没完,直到深夜也没见停。

这夜,姜辞泡脚,江逾明从书房回来后,默不作声地抱了被子,自己铺开,亥时二刻,两人各自上榻。

姜辞依旧睡不安稳,雨声细密繁重,打在屋檐上,像是敲在她耳畔,她已经许久未这么难以入眠。重生后,她原以为的睡不安稳,其实都轻巧入睡,不想只与江逾明分开了一日,竟是又睡不着了。

这让她不禁想起两次在他怀抱醒来的场景,温暖而又缱绻。

是习惯吗?

该学着改掉了。

这一夜,姜辞一次都没转身,不在夜里去找江逾明的轮廓,连他留在榻侧的气息都用新被褥盖掉,她睡着,困困顿顿地陷在梦里,梦里也是个雨天。

康乐二十八年末,户部尚书常敬庐买通内宦,在皇上的药膳里下毒,致使皇上在上朝时毒发而口吐鲜血,刑讯之下,那内宦招出了幕后主使,正是常敬庐。

就在这时,当年的中书参知政事项伯遗一封奏疏弹劾常敬庐贪墨赈灾银,在赈灾时偷发国难财,企图搜刮民脂民膏,一时间朝野震荡。

要知常敬庐出身寒门,连中三元,是天下寒门学子楷模,更别提被赤廉侯榜下捉婿,是诗坛野老谢翎的关门弟子等等传奇故事。

这事一出,当初多少人支持他,现今便有多少人骂他。

常府的额匾被人砸烂还不忘补上几脚,就连当年举荐过他的姜夷如也没能幸免,驾车出门,必遭围堵——项伯夷所弹劾的贪墨案中,那笔赈灾银正是经了姜夷如的手——姜夷如身在都察却监守自盗,罪加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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