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想和离(3)
她若不提,姜辞或许还想不到这事,可如今她故意提起林婉仪,怎么看怎么像是欲盖弥彰。
可那又如何?姜辞也希望是胡诌,可张管家的话尚在眼前,江逾明是为了恩情才娶她,梦中呓语更是真真切切,要她如何不当真?
姜辞移开目光:“姨娘放心,我并未往心里去。”
“那便好……若是那话惹世子和夫人生了嫌隙,姨娘罪过可就大了……”林氏抚着心口叹气,“世子也真是,夫人都病了,都不知回府看看……”
“世子公务繁忙,没回来也是情理之中。”
两人阳奉阴违,推扯了不知几回,直到外头传来脚步声,才勉强停下。
林氏的婢女月儿进门行礼,恭敬道:“沅叔让奴婢给夫人通传,说世子邀了林小姐到府上做客。”
林氏心下雀跃,只差站起来合掌相迎,但她忍住了,睨了姜辞一眼,才问:“世子现下到哪了?”
“车驾已到府门外。”
林氏压着嘴角的笑意,暗示道:“世子近来一直在外办差,好不容易归家,当去迎一下的。”
姜辞的眸光颤得都乱了,硬着声:“姜辞病体,惊忧冲撞贵人,便不起身相迎了。”
林氏倒是很想让姜辞去,如今她一副病容,谁看了都不喜,站在婉仪身侧,可不就是云泥之别?到那时,世子自会知道,谁才是配得上他的良人。
这般想着,林氏又扫了姜辞一眼,心里愈发觉得她不配,端了会儿居高临下的架子,得意洋洋地走了。
云霜在林氏身后呸了一口,又怪起世子来,夫人这么喜欢世子,世子真对不起夫人一片真心。
夜色沉昏,月色被愁云遮得一点不剩。
睡了一日,姜辞再无半点困意,可她依旧早早上了榻,似乎只有在榻上,外头那些冷寒,才不能侵染她分毫。
姜辞躺在拔步床上,榻上两床被褥,一床是她的,一床是江逾明的。
江逾明是温文尔雅、冷静端方的性子,又守规矩,在榻上若是无事,他们向来互不打扰,被褥也只有床事时才会乱作一团。
江逾明不知是几时回来的。
床帐的动静让姜辞睫毛轻颤。
江逾明察觉了,伸手蹭她的脸,发现有些烫:“身子可好些?”
姜辞佯做被吵醒,蹙眉欲答,下一秒,却在空气里闻到了陌生的云杏香,这是世家小姐才会用的香膏,丫鬟们议论过,说是京中有一纨绔子,为追求林婉仪,一掷千金地买断了奉京的云杏香……
姜辞心下一沉,躲开他的手,闭着眼:“不沐浴吗?”
“……太晚了。”
江逾明爱洁,姜辞是知道的,平日就算再晚也会沐浴,可目下,他一身香味浓郁却不洗去,究竟是太晚,还是不舍?
姜辞鼻尖发酸,有些不愿他睡在榻上,可不愿,又能如何?她没再吭声,缩进角落里,无声地告诉江逾明,她要睡了。
夜半三刻,天气骤然冷了下来,许是又下雪了。
石阶前,雪簌簌地落,明明声音不大,姜辞却觉得聒噪异常。
夜至深,鼻尖的香气还未散去,屋外已是狂风作响,像是要把人的心弦吹断,连穗子都泛起涟漪,姜辞默了半刻,深吸一口气,颤声喊江逾明的名字。
漫长的一阵寂静后,江逾明才低声应:“怎么了?”
姜辞张了张口,声音轻得破碎:“我们和离吧。”
夜骤静下来,残风卷杏,沉了许久,久到姜辞以为江逾明那是在梦中呓语。
忽然,
“你想好了?”
“是。”姜辞闭眼。
江逾明在夜里翻了个身:“明日,我让长笺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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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自欺欺人
夜色清清凉凉地流进来,在帷帐下打旋,秋禾色的穗子在春雪里搅动,姜辞背过身,雪色浅薄中,背影清瘦是她。
话说出口的一刻,姜辞便后悔了,可她的后悔,远不及江逾明没有犹豫的答应,来得遍体生寒。姜辞心中悲戚,忽然不知三年的夫妻情分到底算什么……
果然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吗?
飘雪呜咽,寒风不止,姜辞在这样的夜里半梦半醒,又见那许久未见的三月——
泾水桥边的杨花全谢了,白色花瓣飘入河中,像是溢彩的流光,那年姜辞十四岁,正是爱玩的年纪,她向来不守规矩,逃课逃学也是常事。
那日,她同兄长姜溯一道逃学去梨园看戏,不知怎的,竟被夫子发现了……
那夫子是个老顽固,发现后,吹胡瞪眼地气极,跑到姜府把他们数落了一通,姜父这才知兄妹俩都干过什么好事,掸着大袖,当即说要亲自到书院收拾这俩混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