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想和离(193)
而且赵禛方才那话是何意?他一个皇上,因为受不了言官弹劾,便要将太后的安康置之不顾,而他宁王,就算千夫所指,也要陪着太后养病?
一番话,假投诚,真责骂,谁孝谁知道。
皇上看着赵禛,眼底的神色讳莫如深,而这也是他第一次正视这个六弟。
华霜殿中,璀璨的烛灯下,宴乐歌舞升平,烛光在丝竹中隐隐跳动,却丝毫没影响赵胤眼底越来越冷的目光。
主座上,一时没人说话,赵胤转着手中的扳指,半晌:“六弟一片孝心,朕看在眼里,但母后到底已经六十,到华霜殿长住,只怕不妥,还会劳身伤思。而且太医院就在宫中,母后若是有什么小病小痛,太医还能及时赶到……你既然一片孝心,那朕便准了你入宫之权,可以自由出入熙宁宫吧。”
“还请皇上再考虑考虑臣弟的提议,臣弟实在不愿看皇兄为难。”赵禛面上一喜,却还要故作勉强。
赵胤掀了茶盖,不容置否:“在寻得良医前,母后就靠你了。”
赵禛磕头:“臣弟定不辱命,还谢皇兄恩典!”
这一场寿宴,波涛汹涌,回去的路上,杜衡又和江逾明同路。
姜辞看到他把杜夫人送上马车后,小跑过来,悄声跟江逾明说:“小杜大人着实是有点粘人了些。”
江逾明跟着弯眉:“他就是喜欢说话。”
杜衡刚小跑几步,见这夫妻俩在说小话,迟疑地慢了步子:“你俩不会在说我的坏话吧?”
姜辞摇摇头:“我夫君君子品行,不在人后语。”
“那倒是。”杜衡见江逾明站在姜辞身后,一声不吭的,想到这人今日说话时,也是让夫人说,活像是没长嘴,“怎么,带着夫人出来后,就不会说话了?”
江逾明垂下眸看姜辞,见姜辞也看他,就说:“夫人主外,我主内。”
姜辞上道地拍拍自己:“杜大人有事,只管同我说。”
杜衡笑了,知道江逾明的意思是,想说什么就直说,不用避着姜辞:“皇上让宁王住进宫里去了。”
姜辞听完,往后一躲,扯了扯江逾明的袖子:“这是内事。”
这事江逾明也听说了:“太后和宁王用头疾作引,皇上不答应,就是不孝,后头宁王又补了这么一遭,看着谦卑,实际上却是以退为进。”
杜衡终于看出来江逾明这心上人是个什么性子了——看着明艳娇俏,实则乖得很,一些信手拈来的小动作做起来,看得人心软,这么会撒娇,也难怪江逾明会喜欢,他摇着头:“宁王今日这一出,高明得不寻常。”
“宁王就是个纨绔王爷,平生四爱吃喝赌色,不是会有心眼和城府的人,今日这番算计,定是有人指点。”
杜衡微微皱眉:“不是阁老。前头潮州之事后,阁老低调了不少,最近由他收尾的几桩案子都办得漂亮,一副醉心社稷安危,一心扶持圣上的模样,连陈二公子都不上街散德行了,看着真像是从良。”
“表面上低调罢了,前头还有死士的事呢。”
说起他们,杜衡就想笑:“那些死士全都统一口径一口咬定,那夜伏击之人,是他们全部同伙,还一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模样,说他们也是第一次接活,没想到会这么点背,竟然还反问我们,做死士没点资历以后是不是不好投奔东家?反正就是反反复复说他们真是新手,没想到会被抓……简直一派胡言。”
江逾明听了也皱眉:“那些人现在如何?”
杜衡一顿:“死了,死无对证。”
江逾明跟着一默。
“当你看到一个死士时,意味着很可能已经有一千个死士了,这数十号人不可能凭空出现,他们在奉京定有藏身之处,林鸿鸣能在地下挖这么大一个密室,难说没人效仿。”
这说法虽有些危言耸听,却不是假话,只是一时没有别的线索罢了,相顾无言后,几人暂且分道扬镳。
今日累了一日,姜辞浑身都疼,在马车上让江逾明帮她捏肩,原以为他不会,不想力道正好,姜辞舒服地叹了一声,觉得还真是应了先前江逾明的那句话——她被他养得不错。
何止是不错啊,都被养娇了。
回到府中后,江逾明让她先沐浴,自己则去了一趟书房,再回来时,见姜辞在榻上等他,等得快要睡着了。
江逾明在外头站得久,手上带着两分凉意,碰到姜辞的脸时,一下把她弄醒了。
姜辞迷迷糊糊地睁开一条缝看他,忍不住往他手上蹭。
“很凉。”
姜辞闭着眼:“很舒服。”
“怎么还不睡?”
“等你。”姜辞微微打起精神,“方才听杜大人同你说话,我觉得那些人倒也不是胡言乱语,罔顾法度……应当是为了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