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虫+番外(80)
我慢慢松开手指,一块大些的烂桌木头掉地。
我问:“这算不算挨到赌桌?”
“算,”唐柏透出亢奋。“第一场你赢了。这阳刚威猛别无二家的心法……大侠教你的?”
“嗯,是他教的。”我小口吸凉气,左手拔嵌在右臂上的碎木片,催他,“赶紧救人。”
唐柏对我身后说:“十阎罗,你都听清楚了?”
十阎罗说:“听清楚了。”
唐柏说:“那还不快去?”十阎罗说:“是。”
我继续拔右臂木屑,等十阎罗复命。
“第二场的赌神令。”唐柏摸出另一枚赌神令丢在桌上。
我没接,因为我正努力忍丹田疼痛。那疼隐隐约约若有似无,仿佛被一根针反复浅扎。
唐柏恢复了无生趣的模样问我:“第一场是不是非常简单?”
我勉强说:“是。”
“这就是赌博的乐趣。”唐柏说,“一开始不仅简单好上手,而且容易赢。如果一来就输,就不会令人沉迷了。”
模糊遥远的杂音传来破空声、脚步声。若非我有现在的耳力,绝对听不清。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落我身旁。十阎罗复命:“我灭了蜡烛,坐柏木椅上的六阎罗卫彦夺我佩刀,随我前来。另一位和他说了几句话,却自行离开了。但是……”
地面震颤,热浪传来,再度“轰隆”巨响。
“那位夫人不肯走,说要殉情。”十阎罗改口,“已经殉情。”
黑影是拿着长刀的卫彦。刀不算什么好刀,他还是好好的人,站在那里如临大敌。卫彦食指中指向前压上刀身,剩下三指握紧刀柄。
他拍了一下我的丹田,然后举刀向唐柏:“苗域,地图。”
“要地图可以,”唐柏拨开他的刀,“第二场赢了就给你。赌神职责所在,绝非不愿帮你。你要代赌吗?”
卫彦将桌上一枚赌神令扔给他:“开场。”
唐柏说:“赌注呢?”
卫彦将另一枚赌神令丢给他:“赌神令。”
“赌神令不够。”唐柏诡秘一笑,“你要是加一样教中想拿到的东西,我甚至可以提前算你第二场赢,给你地图。”唐柏转而问我,“李平,大侠杀招的滋味多半不好受吧?”
百根针齐齐没入丹田,我猛地跪倒在地,眼前漆黑。恍惚听到卫彦说:“…南…十二…”
第55章
标题:与你道别
概要:我来领赏
永熙二年三月十三日晨,我在沈令斌别院中的厢房醒来。我失去了有内力的敏锐,蜷在床上。卫彦规规矩矩坐我面前。我起个话头:“你抱我回来的?”
他垂头看向自己粗糙的双手:“对。”
我勾勾食指,他乖乖探过身。我抓住他手,他却迅速缩回去。我挑眉询问:“今天怎么不让握?”他平平常常回:“杀孙一藤,害主人。手脏,命脏。”
我勉强握上他右手,他手上没血迹,指甲缝没秽物。可杀戮痕迹不仅在他手上,也侵进他生命。我摩挲他指间茧虎口疤,问:“在天一赌坊时,你拍我丹田是察觉到我有异了?”
他点头:“齐进杀招,我在卧房,听到。”
一根针从丹田细细密密向上扎到腰间。我说:“你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不用我多说了。你先出去。我疼起来只怕认不得人。”
那针向下扎到大腿,我神志昏聩,嘴里咸腥。卫彦没出去。我松嘴,卫彦收回他齿痕交错血迹斑斑的手臂。张口两次,我含糊说:“茶。”
他起身倒来满满一碗。我没接稳,大半碗撒地上。我吃两口尽数吐出来。
卫彦一言不发。我咽下喉中上涌污秽,笑问:“你呆房里,是有什么想对我说吗?”
他陈述:“主人很疼,”顿一下,突然关切,“主人,疼不疼?”
我失笑。脱下湿透里衫扔地上,缩回铺里边换衣裳边对他说:“还有一阵子,大概够你学会离别。”他出去了。
自始至终他好像无动于衷。
我去了一趟济世堂。因不想多应付张正道的好奇,我找到他时只说:“我得回长安了,不再来济世堂看诊。”张正道说:“啊,好突然。李大夫旅途平安。”当值的四名大夫也说:“一路当心。”“好走啊。”“以后来长安中找你。”“还没有跟你切磋够,这就走了,舍不得你啊。”
有一位说:“李大夫,你脸色太差了,要我看看么?”
我摇头:“没事,前日劳顿了些。”出门时我同三名伙计挥手作别,又回沈令斌别院。
晚上我在房中呆得气闷,搬躺椅到沈令斌院中,枯对院中井,阖眼打瞌睡,直到有人盯我。
我睁眼。一双黑眸深沉如九幽之水,离我厘许,眨也不眨看进我眼内。然后呼吸声由无至有,视野中出现的英俊面庞,轮廓分明而男子气概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