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食记(穿书)(80)

作者:城北徐公有九思

知晓不妥当, 他适时遏住了话音。

闻之, 郭姆妈如鲠在喉。

当朝的烧尾宴上虽然也有通花软牛肠这么一味菜,但却如盛行的假菜一般求得是形似。

便是将羊羔肉捣烂成入口即化的肉泥, 而后灌入微甜的通草中。

蹙着眉, 郭姆妈薄唇紧抿思索了片刻。

三郎君贤身贵体, 自小锦衣玉食, 无一不精致, 无一不讲究。

若是由着小夫人这么胡闹饮食,岂不是乱了章法,与那些市井的白丁俗客有何区别。

思及此,郭姆妈将拢在袖子中端在腰前的双手一松,垂在两侧,步子迈开朝院外去。

细长的眼睛眯起,闪烁着精明,她觉得,此事老太君应当知晓并定夺。

倒豆子一般倾诉的张管事满腹的牢骚被她抛在了脑后。

便是郭姆妈已然走远了,他仍旧喋喋不休。

“你可不晓得,今儿我从大厨房回来的一路上遭了其他院的多少侧目。”

“你说这沾血连肉吸引蝇虫的牛蹄筋怎么个吃法,某倒是不晓得了。”

“上次还非叫某去市场置办彘肉,要猪五花便是了吧,猪尾巴、猪蹄也...”虽说入了卤味,炖得软乎是挺美味。

口中似乎还有糖油剔透,色泽漂亮似玛瑙的玫瑰玛瑙肉的滋味在流转,但张管家却是个吃人嘴软转头便忘恩惠的性子。

但张管事的埋怨却并无道理。

由着时下贵族主要以牛羊为主要肉食,而猪肉价廉为大多数清贫百姓所接受,便是东坡肉教父苏仙在《食猪肉》一诗中也曾言猪肉‘价贱如粪土’。

虽说牛羊是主流,但皎皎这般肠肚和蹄筋都不放过的还是头一遭给他们开了眼。

“张管家私议郎君院中长短,罚俸三月,望严谨口舌,好自为之。”

从廊庑上遥遥传来了浮光严肃的沉声警告。

这落院子中,身位裴昀左膀右臂的浮光跃金说话亦是很有分量的。

二人素来沉默少言,但薄唇轻启便是在传达裴昀的意思。

将手负在身后正欲离开的张管事登时被吓得两股颤颤,而后哆嗦着身子巍巍地转了过去。

噗通一声,他跪了下去,以额触地,丝毫不敢直视。

六十步开外的廊庑下,浮光正抚着裴昀临于其下。

虽是半倚着浮光,裴昀依旧挺拔秀逸,丝毫瞧不出终年病痛折磨出的孱弱单薄。

玉容虽是无波无澜,凤眸却泛着彻骨的寒光,裴昀手间的碧玺手钏缓缓转动。

浓密的睫毛覆下,嘴角挑起一丝笑弧,他想。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池春水吹皴的涟漪竟生也敢波漫到他裴昀的头上了。①

...

小厨房里热气氤氲,将悬在屋顶上的鎏金吊灯熏得光线模糊。

铁锅里吐着鱼目大小的水泡咕咕作响,肉质的鲜香中蕴藏着一股淡淡的中草药味。

站在灶边,一手扶腰,皎皎手腕使力搅动着鲜香味美的牛棒骨汤。

汤底偏白,面上浮着一层醇香的牛油,却鲜而不浊。凝着诱人晶亮油脂的汤心起了只小漩涡,犹可见棒骨里晃晃悠悠的牛骨髓。

用蒲扇掩着口鼻,往灶门中塞柴火的静影抬起水眸觑了一眼浮动着灰褐色牛杂的汤面,手间一颤,火星子落在了缎面鞋上。

待皎皎的倩影没入雪色中后,静影与站在灶边下碎叶白菜入锅的沉璧使了个眼神。

“诶,你说小夫人为何要将这些腥臊的牛肠、牛肚做成吃食。”她托着粉腮沉吟片刻,“虽说卤成枣红色,脱了骨灌满糯米的耙猪蹄是很好吃。浸润了芝麻酱的牛肚香脆爽口。”

“呃..丝毫无食欲可言的肠属实有些重口味了。”

时下万国来朝之势早成,世家贵族鼎铛玉石成风。赵家名显书香,桃李遍天下,但非清贵自持不为浮华所动之辈。

便是世代奴契为赵家婢的二人生活用度也要比一般小家碧玉要考究。

及至将筲箕中的碎叶白菜下完后,沉璧仍是一言不发。

待小厨房中的仆婢全然遣去送晚膳至饭厅,沉璧才朱唇轻启。

“我二人是小夫人身边的人,便是有何不解疑难也莫要在有旁的人在场的时候咬耳朵,若是有心之人乱嚼舌根子传到了郎君耳朵里,我二人受得处罚怕就不会像张管事罚月俸跪雪那般轻飘飘带过了。”

“若是被遣回了赵家,定是要被落个辱没主人颜面的罪由。太师向佛心善,但而今家中逐渐要交由七郎君掌持,照他的行事风格,作贱户给发卖了不是不可能。”

张管事为人和善,做事尽责细密,是府中的老人了,虽也有耳闻他唆使手下的采买郎假报账目并从中捞油水的事情。

家底殷实的国公家定不会给自己落个苛待仆从的坏名声,顾及他劳苦,便也只是小惩做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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