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何皎皎，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几乎是要嘶吼了出来，但很快被突来的骤雨声淹没过去。

裴昀的冷冰冰的面孔在皎皎的桃花美眸间蓦然逼近，带着怒意他攥紧了皎皎的手腕，他微眯着眼，几乎是在逼问她。

裴昀加重的呼吸，皎皎听得很清晰。

她是很想知道裴昀到底是怎么了。

“何皎皎，你就是喜欢骗我，对不对？”

他质问的眼神落在皎皎张皇失措的面上，攥在她细腕间的手劲又收紧了几分。

直到，一颗晶莹的金豆子从皎皎清丽的面颊上滑过。

很快，裴昀将目光移到墙壁的一面，他缓缓松开手。

令皎皎猝不及防地是，他一拳砸到了墙上。

留下一朵新绽的血梅，裴昀躬身扶了下膝盖后，执拗地拖着步子，尝试用最快的步伐离开。

缓缓反应过来的皎皎，抬起了微垂的肩头，将垂在两侧的手攥紧，“裴昀，难道你没骗我吗？”

充耳不闻似的，裴昀连步子都未顿一下。

渐渐地，裴昀愈发远去，直至身影被吞没在了深暗的廊庑拐角，皎皎眼眶中含蓄已久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不断涌出。

到最后，她是扶着一旁的柱子，疲软地蹲了下来，垂下头在环抱着的臂间埋得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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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眠，坐在菱花铜镜前由着沉璧给自己梳理鬓发的皎皎，眼底新添的黛青色，让她晓得格外疲惫憔悴。

“小夫人，昨夜没休息好？”沉璧选了一只碧玺钗子在皎皎的发间比对。

她却是抬手拂了拂，淡淡到，“不必。”而后，她从妆奁中择出一只素簪来递给沉璧。

正生疑暗自思忖的沉璧，看到皎皎不动声色地将腕间，裴昀送给她的那串猫眼石手串缓缓褪下，放进盒子里，收纳进了盒子深处。

覆下浓密的羽睫，轻颤了下，皎皎凝向自己的手腕，未再说话。

帘子被挑起，静影走了进来，将净面的热水和簌口的芳液放到皎皎面前。

觑了眼热水后，她温声到，“小夫人，跃金在外头求见，你看是...”静影是在寻求皎皎的意见。

“不必。”她淡淡到，“让她进来吧。”

绷着一张脸，跃金站在离皎皎很远的地方，微微朝皎皎行了一礼。

就连沉璧二人也分明地感觉到了跃金肢体动作间丝毫不加掩饰地疏离之意。

“郎君要的东西，小夫人可准备好了？”

打开妆奁，一阵摸寻，皎皎寻出一只羊脂玉簪子，目光短暂地留恋了一刹那，便纳入了鸡翅木盒子里，交托给静影。

跃金的脚步声渐远后，皎皎看向镜中的自己，陷入了沉思。

一宿已过，她还是未想明白，裴昀突如间到底是晓得了什么，竟生变得这样。

雨夜过得很漫漫，皎皎望着帘外的雨水，怔怔良久。

她甚至联想到了李琎，做了最坏的思量。

可裴昀就算是生气，也是那么滴水不漏，根本不会留任何的破绽让皎皎去揣测他的心思。

方才裴昀让跃金来取走的那支簪子，是他赠给皎皎的生辰礼。

甫一开始的时候，他权说是自己用石料亲制的，而后皎皎自长姐裴琬凝口间得知。

这支看似普通的簪子，是裴昀生母留给他为数不多的礼物中的其一。

他的生母去世前，有托付裴老夫人，让她在每年裴昀生辰的时候替自己送上精心为他准备的礼物，并附有一封手写信。

一直准备到了裴昀三十岁。

而这支簪子，是裴昀十八岁生辰的礼物。

趁裴昀上值的时候，裴琬凝曾带着皎皎溜入裴昀的书房，偷看了十八岁生辰附带的这封信件。

母亲隽秀流畅的笔迹清晰地写明了这支簪子的意义，让裴昀赠予未来的枕边人。

那他突然收回去，又是何意呢？

不过这一点，却是在点醒了皎皎。

耳边突然想起了梁姆妈在珈蓝山下照顾自己时留下的忠告。

她说，裴昀在夏季的某些时候会变得阴郁避世，性情大变。

后面皎皎才后知后觉地知晓了缘由。

初夏，是裴昀生母离开的季节。

陡然间，她甚至开始有些反省。

是不是自己最近太过焦虑李琎对于自己的威胁，而忽略了裴昀。

思忖间，一阵叩门声将皎皎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去看看。”她朝静影吩咐到。

不会，静影便领着一个衣着讲究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皎皎盯睛细看，是齐国公身边的裴管事。

“五叔。”皎皎站了起来。

裴管事依旧是乐呵呵地冲她笑了下。

她缓缓地牵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带着难言地苦涩感，“有什么事吗？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