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食记(穿书)(21)
梁姆妈面色无异地看向赵玙之,沉着声质问到,“赵郎可否想过,船舫的主人是男是女尚不清楚。女郎赴嫁途中上了不知底细男子的船,若是遭别有用心之人编排成说,今后的声誉可是不要了?”
“传到三郎君和老夫人耳中你让女郎今后如何在国公府抬起头做人?再且万一船舫上的是盗匪,又当何以办?你草率置之,岂不是妄顾女郎性命安危吗?!”她几度破音,眼眶微微发红。
赵玙之长生玉立,面带微笑地凝着梁姆妈喋喋不休地说着大道理,嘤嗡得像膈应人的苍蝇一般,吵闹得要死,他自是半句未听进去。
他若有所有地点了点头,然后收了笑,嘴角勾起一抹蔑视一空的戏谑,极其敷衍地说道:“哦。”
梁姆妈一下被气得不轻,只觉肝都颤得疼,怎么有这样油盐不进的年轻郎君。
瞧着是块温润的美玉,却不知是披了外衣的烙铁,这般刺人。
赵玙之眼角眉梢满是春风得意,他面上似笑非笑,转身向忍冬吩咐到,“去那只画舫上打听一下,谈得拢就谈,谈不拢就把东厢的船主给我丢到河里喂鱼。”
他将玉骨扇柄在手心一拍一顿,挑着眉看向梁姆妈,语气挑衅,“亏你还是裴昉的乳母,长安住了这般时日也不知赵郎我凭借过人的手段早就盛名满京师了?”
手段二字他加重了语气。
他极为不屑地冷嘁一声,“又要敦促人赶吉时,又不要人上船,做你们裴家妇绝绝天下第一难。便是个姆妈就颐指气使的。今日我带皎皎上定船了,我就不信裴三能把我撕了不成。”
梁姆妈眼里满是不鄙。
当朝大儒家中能有此般将坊市间浮浪子风气学得十成十的二世祖也算是冤孽了。
忍冬自然晓得是什么过人的手段,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赵玙之极其不爽地瞥了他一眼,他闷声垂首向码头去了。
天生有颗当老子心的赵,所谓过人的手段便是用傲人的家世和手下的一帮拳脚功夫了得的仆人欺压盛凌,遇上事主找上门便将自家老子推出去背黑锅...不过也有不敌的时候,遇上蛮横的主儿,被打在地下叫别人老子。
“你且放心,我到时候会带着我手底下的二十几号人一同上船亲自护航,我倒想看看能出什么岔子来。”赵玙之微微昂着下巴,静默垂眸,安静的样子却是瞧着顺眼了很多,“都是我亲手教养出来的,不是前西域十年护兵便是江湖职业杀手出身,都是排的上名号的。”
他看向皎皎唇边泛起温和的笑意。“表妹定是信得过我吧。”
皎皎:“...”
赵玙之虽是句句都在为自己着想说话,不过瞧着他那副十分欠揍的样子,她也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
...
三层东厢房。
里面极尽豪奢,屋内云顶檀木作梁,自房梁上垂下用金银各色丝线绣着秋令狩猎图的帐幔和半帘的东珠。
风起绡动,纱帘如云山幻海间生起的云浪漾动。珠帘相撞,瑱瑱悦耳。
四周朦朦胧胧,细微清悦的管弦声便显得尤为空灵。
镜玄径直推开门牖走了进去,入目便是书柜上横悬着一副泛黄空卷,上面无字无画。地下的熏笼里笼着紫油伽南沉香,幽幽地一阵阵向窗牖便透过去。
半开的窗牖边,立着一道身姿清瘦挺拔的身影,着一袭青珀色暗绣银竹纹的直裰。许是畏寒,外面还披着一件墨色的貂毛鹤氅。
他的墨发梳得一丝不苟,玉冠高束在头顶,再无过多繁琐装饰。腰间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立显劲瘦腰身,上方悬着一方通透无絮的墨玉。
李琎指骨分明的手间挑着一只天青色的酒盏,白皙比玉的手与悦目的翠色相映成趣,他另一手搭在窗棂上。姿态闲雅,目光干净温和注视着登上甲板整饬形装的一干罗衣男女。
“郎君,为何要将赵七等人放上来?”镜玄颔首做叉手礼,他微微抬起漆黑的眼眸,映出李琎闲适的模样。
李琎将手间的酒盏送到嘴边,浅尝了一口淡淡到,“今天不想做修罗,想做小菩萨。”
他一改阴鸷,现下看起来十分和煦良善。“伽蓝寺的方丈为我解签的时候,说我杀孽太重,若是不多行善事,必遭反噬。”他微微阖着的凤眼里满是认真。
“郎君,你旧伤未愈便添了新伤,怎的饮起酒来了。”镜玄言辞灼灼,一脸关切。
李琎蹙着眉有些难受地轻咳了几声,期间镜玄上前来,都被他扬手挥拒了。
半晌,他苍白的脸上添了丝血色,轻笑,“这是苏合酒。我之前在我阿娘的制香手稿上瞧见的,用酒、苏和香丸一遭煮,饮下去后能够调理五脏,减缓急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