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食记(穿书)(127)
梅影应喏后诚惶诚恐地退了下去。
抚着直跳的额角撑靠在小几上,薛氏眼眸中闪过一丝阴毒。
孤戾,阴冷...
凡种种感情色彩带着暗黑的形容词,都是薛氏对裴昀的固有印象。
连带着与他相关的所有,无论人、物。
她对裴昀的一切避之不及。
方才还被她真诚赞美过的方糕现在在薛氏口间若有若无的甜意回味竟让她觉得有如吃了只苍蝇一般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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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影方将隔断薛氏寝居珍珠幔帐放下,薛氏身边的另一位大女使菊影便走了进来。
“轻点声,夫人歇息下了。”梅影回望了一眼,朝菊影使了个眼色便准备抚着她的肩膀出去。
菊影却是一蹙眉,“可是,是三郎君身边那位小夫人来了。”
梅影面色一沉,她与菊影还有另外两位唤作兰影和竹影的女使都是薛氏的随嫁丫头,相处多年,主仆情谊深厚,薛氏的心思不说十之八九也是有一半她能揣摩的。
她笃定薛氏因为裴琬净自诉被裴昀苛待一事在与他暗暗置气。
梅影压低了声音,“夫人头风犯了,本是缓了些,方才就是因为三郎君院中送来的一盒方糕怒动了肝火,现下怕是难分精力去见那位小夫人。”
她有些犯懒便开始撺掇菊影,“你且去想个法子打法了便是。”
正当菊影愣愣点头之际,却听薛氏有气无力地的声音飘出幔帐。
“扶我起来。”
“这个何氏还真是会挑时。”薛氏轻揉着戴着抹额的额头,紧扣在床边上的手却散发着难掩的愠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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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菱花铜镜妆台前,薛氏不停地用手揉捏着隐隐作痛的额头,身后替她梳发的梅影不禁蹙眉关切建议到,“要不夫人称疾推拒了,奴去回禀小夫人让她改日来便是。”
薛氏未说话,只是朝后扬了下手对梅影的想法予以否定。而后在鸡翅木妆奁中一阵挑拣最终择了一套碧玺头面,与她身上紫棠色的衫子很搭,显得她优雅从容,端庄大方。
梅影握着红玛瑙金簪在薛氏乌黑亮丽的发髻上比了又比却迟迟未别入她的发间。
她换手拿起一只海棠步摇,却被薛氏一把夺过簪子自己簪入了发间。
梅影将唇抿了又抿,心中的话酝酿了又推翻,直至用鹅绒扑子给薛氏遮挡眼下的黛青色时她才说到,“夫人越年才三十,换作别家的夫人都是往怎么瞧着年轻处去打扮,偏偏夫人可好...”
环顾了下屋内置放的佛经,梅影有些替薛氏打抱不平,“夫人却要将自己往老气了收拾。”
“你不懂。”薛氏的语气淡然。
是然,她是不可能懂的。
人各有命。
梅影一辈子都坐不上国公夫人这个位置,她身边的大女使到了许配人的年纪亦然也不可能择到作他人的续弦。
所以有些东西,便是她说了,梅影也是很难感同身受的。
长安城中与她年纪相仿地位不相上下的夫人,房中都是燃得花果香,而薛氏的房中经年都氤氲着礼佛的檀香,屋内的陈设亦然是清雅至极,跟七八十岁的老太太设得庵堂无甚区别。
她的爱好也不像旁的夫人那般宴饮交游,打马听戏,顶多便是插花养花,余其便是隔三岔五往寺庙去吃斋念佛。
薛氏看着镜中的自己,年岁稍长,这几年又操持着偌大的国公府,虽是补养得宜,但面上的憔悴仍是半分不见消减的。
若是不见愁容,将身上的衣裳换成些鲜妍的颜色,薛氏觉得,自己也是好看的。
轻抚上脸颊,有些不甘在薛氏眼间转瞬即逝。
可是好看与否有何用呢?
不会有人留心她今日的耳珰刻意与衫子的撞色搭配,只会有人会时刻在意齐国公夫人是否得体。
齐国公娶了她和迎了一尊摆设稍加的区别便是未有迎娶那些繁琐的仪式以及夫人的头衔。
是的。
薛氏从嫁入齐国公府之前变晓得他对先夫人用情至深,他是不会喜欢她的。
入门后,齐国公一心奔走在政事上,三年得了裴琬净一女后薛氏便再无所出。
后院中虽也有按裴老夫人意思纳得几位姨娘,但皆一年到头连齐国公的袍角都瞧不见几次,亦无所出。
目光看向半开缝的窗牖,薛氏看到屋檐上清冷的雪,顿时觉得有些心寒。
成婚多年,齐国公虽是将国公府的中馈全然托付给了她,但在夫妻之情上却始终还不如个与他能谈上几句的同僚亲切。
梅影突然问道:“夫人准备如何对付这位小夫人?”她将对付咬重了音。
她又开始替裴琬净打抱不平,“方才奴听着小娘子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莫说夫人了,瞧着她长大的奴也觉得疼得心肝直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