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真是很难得才能遇上一个既不认识她, 也不认识剑尊, 却还能懂她的女子。

于是她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不想关上了。

“是, 他的道心强大, 又是单系天灵根, 修为高深。同他一人双修，便能胜过百人。但是凌波仙子，你吃东西难道只因为它对你有用吗？倘若天道让你一辈子都只能吃一种食物, 你会如何？”

当少宗主的那双仿佛秋水一般的眼睛看向俞凌波时，俞凌波竟一时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可少宗主却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好半天之后，俞凌波才低垂着眼睛，说：“但人到底不是食物。人也……不是物品。”

少宗主：“是也，人不是食物, 但我们当真同一样物品、一件器物有何不同吗？”

少宗主又说：“倘若我们当真和那些东西不一样，为何我家道侣的身上，会被天道刻上一句——【他真没被师姐用过】？”

俞凌波猛抬起头来, 眼中带着惊疑不定地看向少宗主。

少宗主的声音冷了下来：“但他被我用过了。我也……被他‘用过’了。”

少宗主既为修仙之人，就会比生活在现代都市背景下的俞凌波更为敬慕“天道”。

即便她本不是循规蹈矩之辈，她也依旧会在日复一日的悟道中，被动摇了心，更生出许多疑惑来。

“凌波仙子, 天道说我道侣喜欢过他师姐, 所以我道侣的心便不干净了, 他只有身体是干净的。那如果人一旦喜欢过一个人，也同其双修过，就会身心皆不净了，你说我当真还……‘干净’吗？”

少宗主的疑惑可太多了。

她又接着往下说道：“倘若天道喜人‘干净’，它又为何要让我同我道侣相爱？难道这是用来考验我们的劫？凌波仙子，我真的还能飞升吗？”

少宗主同俞凌波说着心中的困惑，而在将这一幕映在水镜上的剑尊那里，他则同赵昊宇说起了每个小世界都会经历的，“夹日”。

剑尊：“每个小世界在诞生之后都会先经历一段幼生期。待到它渐渐长大，就会迎来夹日。夹日能让小世界吸取巨大的灵气，以及向其飞来的灵石。这些都能够让天道汲取能量与养分。但随之而来的，也会有滔天恶意。”

赵昊宇：“滔天的……恶意？”

剑尊：“是也。”

剑尊再次祭出自己的本命剑，并以此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圆。

当那个圆突然变大，赵昊宇便能够看清他原本看不见的东西。

有许多金色的东西正在向着这个世界而来，就仿佛是从各个方向划落的流星。

但同时，一些灰色的，不怀好意的雾气则也在远端虎视眈眈着。

突然，一道雾气发疯似地向着这里撞来，却是在天空中被一道看不见的结界所阻挡住了。

剑尊接着说道：“一些我们所不能理解的意志会自那日起，向我们的小世界里投入灵气与灵石，这些意志让我们所在的小世界变得更为强壮，也让生于这里也长于这里的人变得更为强大。当这些意志对我们发出不满时，是为怒意。”

剑尊和赵昊宇解释起了他已然发现了的，世间的隐秘规律。

剑尊又道：“可还有许多意志，祂们只是远远地看着我们。祂们并不给予，而只是否定这里的一切。祂们向我们的天道发出攻击，想要重创天道，也想要抹杀最受天道所钟爱的人。此既为恶意。这也是许多小世界都曾遭遇过的磨难。”

那道被剑尊画出的圆渐渐缩小，并高空中降了下来，来到了两人的面前，就好像一扇窗那样。

许许多多个小世界历经磨难的景象便出现在了这扇“窗”里。

剑尊：“每个世界都会有它们各自的天道。有的天道强大，有的天道弱小。有的天道虽弱小，却格外顽强。如果天道能承受住这份劫难，祂所创造出的小世界就能继续成长。而如果祂经受不住，崩塌了…… ”

赵昊宇顺着剑尊的话，说道：“那样我们所处的世界就也会崩塌。”

怎料，剑尊只是看了他一眼，说：“非也。”

随后他便说出了一个更为可怕的答案。

“如果祂承受不住那些，放弃了我们，那我们就不再会有新的过去，也当然不会再有未来。我们会被困在已经演化出的现在当中，重复一遍，一遍，又一遍。直至被彻底遗忘。”

对于这些身处小说里的人来说，他们的“时间”其实并不是线性的。只有这万千小世界的生成是一路向前的，而他们的“过去”，却可能是随着小世界的不断生长，而“生成”的。

随着他们的过去与未来都渐渐生成，他们才能逐渐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