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奶奶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手机碎壳子递给何茹，“就这些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没捡起来的。”

何茹黑着脸接过这堆渣渣，挤开人群走进屋里。

舅舅林爱兵两口子比他早到一会，进去时舅妈赵学莉正在沙发上劝林爱芳，林爱芳火气依旧高涨，噼里啪啦的骂着江大河，从1989至2021，跨度三十多年的那种骂，每一个历史的节点都浓缩在语言里。

何茹踩着骂声靠近，赵学莉眼尖的跟她打招呼:“江澈回来了！”

那种欣喜和解脱，肉眼可见。

林爱芳白了儿子一眼:“他回来有什么用？他跟他爸是一伙的，刚刚被砸的新手机，就是他帮忙买的，两个败家玩意儿。”

“舅妈，我爸呢？舅舅呢？”何茹不理她，只跟赵学莉说话。

“在楼上呢，你爸这出院没几个月，不能再生气了，我让你舅把他拉上楼了。”

何茹转身上二楼，拐过弯就听到上面两人在说话，夹杂着笑声。

她放慢脚步探头一看，原来江大河不知几时买了一个根雕茶海，正好放在从前的阳台区域，配了两个博古架，一盆高大的绿植，倒也显得有几分感觉。

舅舅林爱兵这会正乐呵呵的跟他在饮茶，交流钓鱼心得体会。

“爸，舅舅。”何茹上前打招呼。

江大河忙招手让她过去:“江澈，来来来，感觉一下我这新打造的休闲场所。”

何茹坐到了一旁的根雕凳子上，林爱兵小声问她:“你妈在下面气消了没？”

何如苦笑：“没，我进屋时舅妈正陪着她，听她骂我爸，已经骂到07年了。”

接过江大河递过来的小茶杯，她吹了吹，一饮而尽，本来下午事多就没喝水，快渴死了。

“别管她，就那么个性子，骂一会儿气消了就好了。”林爱兵这次站江大河，因为他最近也在开直播，和几个战友直播野外活动，有时爬山有时钓鱼，人气还不错，一听自己姐姐的操作，二话没说理解了江大河。

更有一点，他怕江大河再气出个好歹，往后余生他姐姐就得困在床边做护理了。

“爸，您再冲动也不能拿手机撒气，这买了才几天，就成这样了。”何茹把那堆渣渣拿出来堆到茶海上，没好气看着他。

江大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定定瞅着那堆渣，“怪我当时被她怼的脑壳一热，这手机就砸出去了。现在想来确实冲动，正在这儿跟你舅反省呢。”

林爱兵点头，“就是，你爸砸手机的确不对，以后再生气都不能砸东西出气，一个手机几千块呢，心疼的还不是自己，遇事要冷静。”

“对，冷静。我知道我不该回你妈的话，可她那话说的太气人了，我一个没忍住就跟她吵了起来，结果她越吵越起劲，我也越来越生气，后来就把手机砸出去了。”

江大河这会也有点后悔，他的直播一共坚持了45分钟，为了在一众看客前保持形象，他忍着没和林爱芳吵架。可连45分钟都忍下了，怎么后面还是被激吵上了呢？

他觉得还是自己定力不够，林爱芳缠着他吵的时候就应该跑上楼的，结果不仅没跑，还吵得人尽皆知，赔了个手机，想想都气人。

何茹揉额头:“你们不是都分开楼上楼下住了吗？怎么还能吵起来？”

“这……是她要凑过来的，再说家里就这一个厨房。”

林爱兵打咋舌，“怎么？你俩还想两个人一人一个厨房？”他就不明白了，老了老了，姐姐姐夫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爱兵，我跟你姐性格本来就不合适，都脾气大，容易冲动，这退休了没事干了，又不像以前江澈他们都在，可以转移注意力，两人处一个屋可不就有矛盾了嘛，其实我们以前也这样，只是你们没看到。”

江大河摆摆手，“我承认，我们俩都有问题，分开住是我想的最好的办法了，目前看来，应该是住的太近的缘故，导致生活依旧有摩擦，等哪天我把老家那房子粉一粉，搬过去得了。”

林爱兵一听，这不妙啊，这是准备两口子分家过，这江大河想干什么？躲到一边儿去跟别的女人好么？

“啧啧，不得了，你们还要一人住一个地呢？姐夫你这我可不答应，两人一把年纪了突然分开住别人问起来怎么说？再说了，我姐一个人住这屋她怕。”

“她怕？”江大河觉得像听笑话：“这世上就没有她怕的，你倒不如说我怕，我怕她哪天半夜摸上来把我一刀咔嚓了。”

“哎姐夫你这话我可不乐意听了，我姐好歹跟你结婚几十年，她虽然嘴巴是爱说人了一点，但她心不坏，真要拿刀还用等到今天……”

林爱兵眼看着火上来了，何茹忙把他按住：“舅，我爸不是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