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美人画罪师(70)
“自从我家获罪后,林成龙每隔三五日便来千金阁找我,一开始倒还好,可时间长了,他便对我非打即骂,这伤便是他留下的。”
说完,柳九卿颤抖地撩起衣袖,露出小臂上青紫交错、渗出血丝的伤痕来。
姜令妩眉心轻跳,没想到她竟吃了如此多苦头,更没想到林成龙下手竟如此狠辣!
“他为何这样打你?”
柳九卿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容,眼泪终究是忍不住簌簌落下。
“他总缠着我讲家中之事,可我实在厌烦之际不愿搭理,他才动了怒。”
姜令妩心中渐起疑云,林成龙这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官宦子弟,各色美人对他来说都是唾手可得!可为何他偏偏要一个对不搭理自己的女子呢?
忽然她灵光一闪,难道说不是林成龙想要柳九卿,是林家逼着林成龙纳柳九卿为妾?
莫非,柳明德在死之前,曾发现了赈灾银案的重要线索,而这个线索就藏在柳九卿身上?
想通了这一层后,姜令妩继续追问道:
“赈灾银被劫走后,你父亲可曾留下玉佩、书信、对牌等信物?”
柳九卿拧着细眉摇摇头,表情不似说谎,很快她便想明白了,似不可置信地看这姜令妩。
“你的意思是,林成龙纳我为妾是另有所图?难道又是跟赈灾银案有关?”
姜令妩眼光定定,点点头,“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柳九卿思索半晌后,仍然是一脸茫然摇摇头。
“那一日官兵来得突然,父亲很快就被押走了,他应该没有时间留下玉佩、书信这些信物。”
裴行舟他不动声色地移过目光,漫不经心问道:
”抄家当日,你见过他最后一面吗?”
提起父亲,柳九卿眼眸一暗,细瘦的手指情不自禁覆上腰间蓝青底如意纹荷包,这荷包虽款式老旧磨了边,但也是柳家唯一的念想了。
裴行舟嗓音清润,带着循循善诱的意味。
“还请柳姑娘细细回想,当日柳大人曾说了什么话,做过什么事。”
回忆起抄家那日,柳九卿面色青白而慌乱,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意,将手中荷包揉得皱皱巴巴。
“抄家那一日,我正在屋内绣花,突然听到外院吵吵闹闹,一群佩刀玄甲的官兵,不由分说地闯了我家院子里!为首的官兵说是我父亲护银不利,要我们全家听候大理寺发落!然后......有明晃晃的刀锋架在我的脖子上。”
说到这里,柳九卿身子一抖,后怕似的捂住了脖子。
裴行舟似有所料,眉宇间清澈一片,“后来呢?”
“后来父亲被人从书房内押走,可他神情如常,只是对我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什么奇怪的话?”
“父亲当时对我说,五月五,是端阳,吃粽子,撒白糖,可惜老夫是见不到了。”
柳九卿嗓音紧涩顿了顿,眼底忽然泛着浅浅的红,似有隐隐悲伤席卷而来。
“这便是父亲生前对我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裴行舟眼眸微动,意味深长道:“这是端午节时,孩童们常挂嘴边的童谣。”
童谣?姜令妩蹙了蹙眉,表示不大理解。
柳明德全家已落得抄家入狱这般田地,为何他还有心思吟一首童谣?难不成,他是挂念牢狱之中,无法品尝粽子香甜?
裴行舟眼眸深邃似暗渊,神色悲喜不明,只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茶水。
尔后,他朗声问道:“端午节,对于柳大人是有什么特别的说法吗?”
柳九卿轻轻摇摇头,“不过是寻常节气罢了。”
裴行舟眉宇间有着细碎的思量,既然与端午无关,那么这问题的关键就在童谣本身了。
他漫不经心掀了掀眼皮,状若无意地问了句:“这首童谣,柳姑娘你听过吗?”
“自然是听过,这是在我们金陵城,连稚童都耳熟能详的童谣。”
五月五,是端阳,吃粽子,撒白糖。
姜令妩只觉得深陷云里雾里,好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又理不清头绪,摸不透这首童谣中的深意。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柳明德一定是有什么弦外之音,藏在这首童谣里!
柳九卿似陷入回忆中,忽然她回过神,犹豫着开口:
“我好似想起来一些前尘往事,可是不知道能不能给你们提供线索?”
“哦?柳姑娘但说无妨。”
“我幼时曾与父亲玩捉迷藏,父亲找不到我时,便故意念这首童谣哄我自动现身。”
裴行舟来了兴致,他慢条斯理放下手中茶盏,“捉迷藏?你躲于何处?”
回想起儿时趣事,柳九卿眼里难得恢复了一层暖意与柔光。
“我家莲池旁有座假山,假山有一小丛竹林,我幼时便爱躲在竹林间隙后小洞中,爹爹迟迟寻我不得,便故意在花园中念这首童谣,引我自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