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记+番外(318)
滴珠拿帕子给文婉玉扇着风,听了笑道:“世子妃娘娘这话说得,妾们想受这个罪,还受不来呢。”说着滴珠叹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妾是个不争气的,愧对世子爷的厚爱和娘娘的提携。””
香凝正往苏妙真与文婉玉座位间的海棠小案几上摆榆钱糕、不落荚、青酸杏、鲜樱桃等吃食,一听这话,轻嗤一声:“既不争气,那还占了鹊巢?”
滴珠抓着帕子的手一紧,眉毛一挑,似要说话,两人被文婉玉瞥了一眼,都垂下脸。文婉玉淡淡一笑,打发她二人一个去取冰盆摆上,一个去拿浴佛水。
又屏退其他婆子丫鬟,方扭头对好奇的苏妙真道:“我也没厚爱滴珠,不过看出来世子爷近来又对她有几分留恋,才常把他劝过去,横竖滴珠生不出来,倒比世子爷去宠香凝和其他侧妃侍妾让我安心。”
又笑:“滴珠也算不负所托,三月里硬是把世子爷在她那儿留了二十来天,也不晓得耍了什么花招,世子爷还给了她一间铺子。”
苏妙真先恍然大悟点点头,又目瞪口呆张张嘴,半晌才心想道:滴珠也太厉害了,居然到了专房专宠的地步,那宁祯扬可是个薄情又多情的,居然能被滴珠绊住脚,霸拦在房里近一个月,实在让人佩服。
“这也是奇闻一桩。”
“可不是么,或是她现在伺候世子爷伺候得好……”文婉玉掩口笑道:“不妨,给她铺子,世子爷也是问过我的意思、且先我不是疑心她不能生么,就找了几个名医,果然诊出来她身子难孕子嗣。”
两人又东拉西扯了些别的,不一时,香凝滴珠二人都进房来,文婉玉让她们把冰盆和佛水留下,就再度把人打发走了。
苏妙真吃着榆钱糕,瞅着她二人离去的背影、
忽听文婉玉问道:“是了,我听世子爷说,那高织造要递折子,弹劾钞关不配合织造局,拖延妨碍岁贡任务。顾主事可有应对打算?可别遭了算计。”文婉玉顿了顿,又道:“三月里世子爷邀了顾主事好几次,顾主事都没来,可是在为高织造的事忙碌?”
苏妙真即刻一惊。这高织造手段也太下作了,居然想恶人先告状。幸好顾长清早有准备,现在算起来,顾长清的折子也该递到应天巡抚衙门了,最多不过半月,就能送进京城。到时候是非论断自有公判。
便道:“也不是。夫君他还没怎么把高织造放眼里,那人虽有几分聪明,但就是个跳梁小丑……夫君他现在心烦的是——因着苏州久久不雨,运河好几处都过不了船,正雇佣青壮劳力疏浚呢,然后这不又一个季度了么,关上三本账也得盘点解付入京了。”
文婉玉点头:“谁说不是,苏州今年下雨的次数比往年少太多,这么弄下去,田也不好种了。织布纺纱也没桑麻可用……你在扬州那一月,扬州可下雨了?”
苏妙真想了想,迟疑道:“好像就一次。”
她上月在扬州接二连三地遇事,居然没注意天气,现在想来,可不都是连日不绝的艳阳天么。苏妙真默默沉思,也不知湖广情形如何。“苏湖熟,天下足”。眼下苏州多种桑麻,产粮重地已然到了湖广,若湖广也不下雨……苏妙真蹙眉,轻轻撂下牙著。
这头文婉玉与苏妙真在正房说着话,那头宁祯扬匆匆进到藏珠院的临水凉亭。婢女们见得他来,慌忙在亭内汉白玉石桌上摆下节令吃食,捧酒烹茶,打扇拂风。
宁禄抹着汗道:“老王爷是这么交代的,让世子爷给珉王写封信去,劝着珉王殿下早早安生点儿,别再闹了,听说湖广巡抚三月里连着去了两次荆州……眼下扬州漕私的事儿已然要牵扯到蓟辽总督,皇上大怒,连带着宣大总督呈回京的奏折上都被皇上御批骂了几句——珉王再在湖广闹下去,等皇上回过神来一看,不止他自己倒霉,其他宗室也要跟着被牵连。
“那去年迁升的都给事中的齐言,可不就上了好几道折子,说不能再给藩王们赐田,还要弄什么‘万世不易之规’来限制宗藩。”宁禄唉声叹气:“宗藩的日子已经不好过了,居然还要再限制……”
大顺的宗室里能称亲王的藩王,论起来也没剩几个,高宗斩杀了不少;后来先帝晚年时因诸子争位而大起疑心,也削了一批;等到乾元帝登基,更褫夺了洛阳、成都、开封、长沙四处膏腴之地的藩王。故眼下就剩下蓟州肃王,荆州珉王,与苏州吴王等几位藩王。
吴王府因有拥立之功,乾元帝也甚为厚遇,不仅赐下子粒田千顷,甚至一些要事也会委给老吴王或宁祯扬,更给了上呈密疏的权,用以检举、禀明与建言要事——换言之,就是由吴王府监察江南富庶之地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