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封狼(320)
“竟是凭空消失了不成,赵家那位虽说是不在了,可这架势,也难怪陛下坐不住,慌慌忙忙将赵家的幺女弄进了宫里。”
“旁人不知道,我们却是清楚,当时明安候拒了北境兵符,为了跟陛下求金鳞卫赵晏,可在御书房足足跪了两个时辰,彼时我还奇怪,却不成想今日一见,这赵晏与赵长欢竟是一人,如今明安候不知何故出京去了,再不趁着这个时机将赵家这女子收拾了,等明安候回来,只怕...”
黄三止住了话头,黄信眸色却不由深沉了几分,“消息往外送了吗?”
“干爹吩咐的,儿子自然尽心,一早便送出去了。”
黄信略略点头,踏上了宫道,一阵凉风吹过,卷起他衣袍一角,“今个晚上,陛下在鼓笙宫摆宴招待各国进京的使臣,你让手下的人都给我机灵点,出了差错,仔细我扒了他的皮。”
“儿子记下了。”
人生在世,所求全然不同,所行之路也全然不同。
在赵钧死前,刘护尚且不觉得这份可惜有多少,原本就是他为了加大筹码,间接的推动了赵钧的死亡,可直到韩元派人刺杀赵长欢,甚至牵连了金鳞卫在其中时,这份可惜在刘护心中便被一点点放大。
这样忠义的将军,偏生遇见这样狼心狗肺的君。
这世间有人无恶不作狼心狗肺,为至恶之人,也有心怀天下嘉言善状,为至善之人,可偏偏有韩元这般,龌蹉事做尽,还想博个好名声的至伪之人。
刘护微微抬手,信笺烧成灰烬,纪玖在一旁看着,终究是叹了口气。
“他想将赵家的倾覆牵扯进更多的人,若是这朝堂之上,大多人都跟赵家幺女的死扯上关系,只怕赵钧这污名,是要坐实了。”
刘护淡淡一笑,声音越发冷清,“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东西,不累及自己家族时,尚且能梗着脖子在永明殿上坚守什么为臣之道,一旦祸及自身,便都哑了,瞎了。”
他眉峰微动,转眼道:“去淮水城的人,有什么结果了?”
纪玖道:“找到一个从北境来的仵作,是当年跟着严首山一道去的淮水。”
“什么底细?”
“此人名王大,原是北境的一名仵作,曾有恩于严首山,此人贪财,在赵钧手下犯了军纪,被罚了板子,心里生了怨恨,后来严首山护怡王离开北境,便也带走了他。”
“人可带回来了?”
“正关在城外的地牢里,审着呢,此人心眼不少,严首山做的事,他倒知道不少。”
“将人送去给秦昉,算是我给他的赔礼。”刘护淡淡吩咐了声,又道:“那夜刺杀赵钧的人,不是还活了一个。”
纪玖点头,“活着,却不如死了,割了舌头,断了脚筋,左手也没了,端剩了只右手,太医令去看过,原说是挺不过两日,倒是那小子命大,恰巧第二日明安侯回京,手下那位极善医毒的风伯大人去瞧过一眼,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吊住了一条命,如今人在大理寺,据说是那左司丞顾言大人亲自照料着,生怕有人下手给弄死了,只怕暗里,也有明安侯的人看着。”
刘护眸色变了几变,倒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明安侯......”
“你说那人还剩了一只手!”
“正是。”
刘护忽地起身,墨色的眼深不见底,“派人除了他。”
纪玖正要开口,院中传来刀剑清亮的碰撞声,下一秒,门被人霍地推开,那人身着墨色玄袍,身形高而挺拔,风卷了进来,吹得那人衣袍猎猎,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那人腰间的长剑依旧滴着血。
面色冰寒,眼睛黑而锋利,似是噙着几分笑意,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格外淡漠。
“相爷想除了谁?”
刘护缓缓一笑,连一旁的纪玖也是一怔,随即弯身行礼,“明安侯。”
纪玖行过礼,便转身退了出去,刘护看向韩灼道:“你既下定了决心不做乱臣贼子,我便以为你再也不会踏足此地。”
韩灼看向他,“所以你用了这样的手段,以赵家为祭,铺了这条路。”
“人可不是我杀的。”
韩灼唇角微动,声音十足低沉,“如恪长公主杀的,与你杀的,又有何异。”
他微微垂眼,“左右,你不是打算自己顶了罪,在这些事闹得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指认韩元。”
“你知道了。”
“一个如恪长公主,不显山不露水藏了这么多年,甚至将手伸去了南疆,不是你替她兜着,也不知道该死几次了。”
刘护不答,算是默认,默了一瞬才道:“武家一事,我确不知情。”
韩灼看向他,目光有稍许停顿,“我来找你不是为了算旧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