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义叔(8)
是时,若不是二当家关谣及时赶到,舌战群顽,宋玉这等气性的人恐怕都要下不来台面。
最后这计谋还是成立了,以黑夭寨柳五爷为首,带着寨人在黑夭寨东山脚下开了荒,自生荷锄来。
也是这么一出,黑夭寨招来的流民更是多了,其中芳龄女子也不少,去年一年黑夭寨多了好几桩婚事。
如今的黑夭寨俨然是个富饶的世外山头桃源了。
肖阚随着柳五爷一同去桑地里,忙活了大半天也近傍晚了,一老一小坐在树下歇息。
“你小子是不是还没表字啊?”柳五爷突然一问。
肖阚打坐着,“还不曾有。”
“你也不小了……当家的不在了,重锦怎的还不给你表字?”柳五爷捋了捋胡子。
“这,不曾跟义师提起。”肖阚说。
柳五爷脸色凝重,“回去你跟他提罢,虽不及冠礼,寨里这般年纪的男郎,也该表字了。”
“小辈回去便跟义师商论。”肖阚心中开始有些期待。
柳五爷又想到了什么,便说:“重锦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让李夫人给他说门婚事了。”
“柳爷这,怎么还挂牵到义师身上去了。”肖阚有点别扭。
“重锦十来岁就进寨里了,也算是我老身看着长大的,大当家的不在了,总有人要替他着想。”柳五爷若有所思道。
柳五爷也是黑夭寨里颇有威望的老人了,若是真要做些什么,宋玉多半是默认的。
肖阚不知怎么的,立马抢说:“那,待晚辈回去问问义师的意思,也便给柳爷和义娘一个方便。”
“也妥,回去好生问问,重锦脸皮子薄,莫要让他拉不下脸。”柳五爷乐呵呵的。
肖阚点了头,有几分压力。
日近西山时,肖阚从地里摘了两个萝卜便回去了。
自从开了田地,黑夭寨里好些户都不去伙堂吃饭了,都乐意在自己院里各吃各的,伙堂沦落成了那些无妻无儿、孤身大老爷们的生活场所。
肖阚也这般的,在青玉案里生起了火,负责起两人的三餐问题。
刚刚进院时,黑压压的天立马下起了雨,宋玉正在廊道上关厢房的窗户。
“义师。”肖阚甩了甩头发上的雨水。
宋玉看到对方一身泥点,皱了皱眉,“嗯。”
“我去做饭。”肖阚举着两个萝卜说。
宋玉没说什么,看着对方去了后院后,便回房去了。
没过多久,肖阚做好了晚饭,来寻宋玉吃饭时,只见宋玉正伏在书案上睡着了。
“义师。”肖阚站在对方身旁小声唤了一声。
宋玉没什么反应,紧闭着双眼,肖阚看了看桌上的文本,不过是本年历罢了。
今日是春分,屋外依旧下着淅淅沥沥的夜雨。
幽柔的烛光覆笼着伏案之人,尤其是那左耳的银钉扣,明晃着一点闪色。
鬼使神差般,肖阚伸出手,用食指碰了碰那枚银钉,又迅速收回手。
“义师。”肖阚微微弯下腰身,凑得更近些,在对方耳边唤道。
宋玉下意识拧了拧眉头,肖阚立马站直身子,宋玉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义师,吃晚膳食了。”肖阚若无其事道。
宋玉立马挺直腰板,理了理仪态,“嗯。”
出厢房时,宋玉看到这雨越下越大,不由得吟了一句:“雨急山溪涨,云迷岭树低。”
“此情此景,多当吟杜子美的《春夜喜雨》才是。”肖阚立在对方身旁,一同看雨。
宋玉有点不习惯,但也难得一脸悠然,“侄儿所说正是。”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肖阚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想起了宋玉的字叫‘重锦’,便盯着宋玉的侧脸问了句:“义师的字,可是从杜子美的诗中所取?”
“嗯。”宋玉回头看了他一眼。
“义师。”肖阚眼里忽然亮起来,“给侄儿表字吧,柳五爷也同意了。”
宋玉倒没有什么惊讶的,都是早晚的事,“容为师想想罢。”
肖阚心里生了个念头当场立马说出口:“义师可否,也从杜子美的章句里给侄儿表字?”
不知为何,宋玉感到身旁之人有几分期许,但还是中肯的回了句:“待稍后为师再斟酌斟酌。”
“是。”肖阚也不是很急于此,“义师,饭菜要凉了。”
尽管宋玉不曾评价过肖阚的厨艺,但也不得不在心里慨叹过多次对菜式的味道比伙堂精细些。
宋玉吃的不多,习惯饱腹感一上来就撂筷子了。
肖阚吃得多,也正是长个头的时候,约莫再过个一年两载的,也能长到宋玉的个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