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不讲武德(70)
李令俞看着窗口照进来的一方光亮,数着光阴。
直到裴虞来看她。
她迟钝的仰望着站在狱室外的裴虞,缓慢地笑起来,叹了声:“都言裴大人是裴家雏凤,我竟然没把这话当真。”
裴虞也不否认,看着她盘腿坐在那里,一身坦然,没有愤然,没有怨恨。只觉得当真是看不懂她,她也可称得上是对手,如此年纪,他都没有这样的心性。
他并未接话,只是说:“我来看看师弟。”
李令俞自嘲一笑:“不敢当裴大人一声师弟。大人还是称我李令俞吧。咱们非是同门,我如今又是命犯,大人还是莫要和我有什么牵扯为好。”
裴虞莞尔一笑,当作没听见,进去后撩起衣摆,和她面对面席地而坐,问她:“杨勃和你说了什么?”
李令俞:“杨勃说了很多,裴大人问的是什么?”
裴虞:“师弟,我曾和你说过,人该聪明的时候,就要学聪明。若是聪明用错了地方,那就不妙了。”
李令俞看着他不说话,很久了,才说:“我从来不是聪明人,若不然,也不会今日坐在这里,裴大人说呢?”
裴虞:“你总这么固执,其实你可以信我,也可以问我。”
李令俞问:“那我到底长的像谁?庐阳王?还是河间王?又或者是谁?值得你们这么盯着我?”
裴虞愕然,而后才了然。
“看来杨勃什么都和你说了呀。他是个聪明人,但又不够聪明,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在狱中自杀。可惜他的聪明误了自己性命。”
看来是了,他生的大概是像河间王,又或者是河间王和那位亲叔父更像。
总之他那二人有相像之处,这也说得通,萧雍第一次见她,就说她畏畏缩缩少了风骨,明明很嫌弃,但又好像对她很包容。留她在朱雀殿自由行走。
李令俞赌他什么都知道:“看来你们裴家如今在九边的将领中还有些人脉,若不然也不能有今日荣宠。君王之爱,需要加倍还恩,但愿你们裴家能兴旺百年。”
她毫不掩饰对他的嘲讽。
裴虞问:“原来师弟什么都知道。我倒是希望师弟不是早慧之人。”
“裴大人说什么就说吧,不必和我讲同门之情。杨勃非我所杀……”。她说到一半,自嘲着说:“你们心知肚明,杨勃为什么自杀。和我没有干系。”
裴虞叹息,一手抓着她的左肩,将人捞近问:“师弟始终不肯信我,不肯助我吗?”
这才是他的目的。
李令俞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想,等我出去了,定叫你尝尝什么叫做阶下囚。
她问:“裴大人,能主持科考吗?能让天下寒门士子入仕吗?能让陛下拿广纳谏言,能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开创盛世吗?你不能,那么我也不能。”
裴虞被他几句话说的心潮澎湃,但又瞬间凉下来,科考非他一人之力能开,甚至陛下也不能。陛下当年靠着门阀世家和太后相助,才顺利登基,怎可能违背世家意愿,让寒门入仕。至于广纳谏言……”
但不得不说,她说的盛世,实在太过诱人了。也证明她实在是多智,平日里她一脸受气包的样子,显然是装的,她胸膛里可藏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他问:“这就是师弟所愿吗?”
李令俞和他几乎面挨着面,他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的细绒毛,只觉得她一双眼睛及漂亮,清秀的有些过了。
他盯了片刻迈开头,强迫自己清醒,让心里少了杂念。又想大概是她太过诱人,都说,少年才子,最是能蛊惑人心。
他需要这样说服自己,需要有理由,才能给自己心里生出的那些龌龊的邪念找个借口。
他攥着她的左肩越用力,李令俞只做不觉。
李令俞并不知他什么心思,就算他靠上来,她都不躲不闪,平静的看着他,心里感叹,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他已经有权臣之相了,可见历史不欺人。
这次谈话,因裴虞提前退场而结束,而李令俞并不知他为什么会走。
裴虞出了北台狱,身边的侍从说:“国公爷在等你。”
裴虞回头看了眼北台狱进马车里去了。裴承邑正和几位老友喝完茶,见他回来,说:“你如今职务特殊,还是少过问北宫事情为好。”
裴虞看了眼进来的弟弟,问:“可是有人说了什么?”
裴帧进来回复:“父亲,今日北宫未有人出入过。”
裴虞看着父亲,裴承邑平静说:“景宜,陛下的意思,处死李令俞。”
裴虞想都不想反驳:“绝对不行。”
裴承邑冷静说:“他必须死,陛下这么多年,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前朝有人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