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燃站在旁边，置身于一片阴影里。

他目光落到汤淼的侧脸，而汤淼望着于如兰，久久不愿意从床边离开，似乎要等到于如兰睡着。

他心里生出一股戾气，很想就这样把汤淼拉走，让她不要再管于如兰的事。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事。两人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母女。

他没有哪个时候比现在更感觉为难。

明明从来没有思考过会不会伤害到别人，就算知道会伤害别人又如何？

他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问题。

看汤淼一直没打算动的样子，裴燃终于忍不住，把她强行拉走。

“你让于阿姨好好睡觉。”

一直到离开卧室前，汤淼依然回头巴巴地看着于如兰。

裴燃拽她的手就更紧了，一个不留神，就将她的手腕拽红了一整圈。

他发现之后，忍不住指责她，“你要是觉得痛了，就要说出来。你为什么不说？”

看到汤淼那手腕上一圈红的痕迹，还隐隐有些泛青。

裴燃心里十分火大，暗暗责怪自己，但同时，也生出一丝阴暗的快感。

他很想让汤淼也能感知一下他的痛，体会他心口如烈火喷油般灼烧，这样是不是就更能把目光留在他身上？

汤淼呆呆地望着他，干巴巴地说着，“我刚刚没有注意这个。裴燃，谢谢你，我觉得我好多了。”

说得语无伦次，但裴燃却知道她在说，她吓坏了，还好有他在。

心里隐隐要黑化的情绪，一瞬间又散开。

他感觉汤淼就像一颗烫手的山芋，让他有种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半垂着眼睑，掩盖着眸底混乱得如乱麻般的情绪。

这时，冰冷的手被温柔地包裹，好暖和。

一抬眼皮，是汤淼两只手包住了他，她那双微微亮的杏眼看着他，“裴燃，我们现在去你家吧。不是说好要给孟明轩庆祝的吗？”

仿佛刚刚发生一切可怕的事情，都不复存在了一样。

裴燃看出她的小心翼翼语气下，掩藏着那小小的讨好。

她估计认为自己的鲁莽给他们造成了麻烦吧？

真傻。

他回握着她，“走吧”。

汤淼穿了一件厚重的羽绒服，跟着裴燃去了裴家。

刚一到门口，就看到孟明轩、费荣、余诗怀站在门口等他们。

费荣关心道，“汤淼姐姐，没事吧？”

孟明轩也凑近道，“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我们帮忙啊？”

汤淼的目光落在他们每个人身上。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我……”

裴燃这时候插话进来，“她睡着滚下床了而已，没事”。

汤淼：？？？

余诗怀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厨房已经上菜了，快去餐厅吧！”

站在一旁的孟明轩和费荣也松了一口气，没有任何怀疑。

“那还等什么？裴燃哥说了，这次专门请了法国的厨师呢！我好久没吃法餐了。”

“那你到时候别从我盘子里抢啊！”

“明轩，你不要这么小气！我们分着一起吃嘛，听说还有火鸡呢，不过圣诞节已经过了，现在吃好像感觉有点怪。”

……

三人一齐走进门内。

汤淼抬头看着裴燃，眼神里流露着感激，冻得红红的鼻子，头发散着，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裴燃受不了她这个眼神，他搂着她的肩膀，“进去吧”。

汤淼点点头，乖巧地跟他一起进去。

等到了餐厅的时候，汤淼才后知后觉，今晚上是正式的晚宴。

所有人都穿着晚礼服，甚至不少人还化了淡妆，就她一个人套了一身随随便便的棉裙，头发还有点乱糟糟的，看上去就像是鸡立鹤群。

裴燃似乎完全不在意，他熟练地说着开场白，表达了对每一位朋友到来的欢迎，镇定自若，仿佛天生就适应交际场合。

他说完之后，就落座到汤淼旁边。

其他人都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汤淼顿时就变得紧张起来。

这时，孟明轩从盘子里给她叉了一个大鸡腿，“汤淼姐姐，多吃点啊。你太瘦了，比诗怀妹妹还瘦！得多长点肉！”

这粗鲁、又带点霸气的行为，让不少人都瞠目结舌。

这这还是正式晚宴吗？

他们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费荣也跟着附和，也夹了一个鸭翅到她盘子里。“千万不要客气，裴燃哥家给钱”。

说的话太接地气了，让汤淼忍不住眼睛弯弯，安安静静笑起的样子，真像一个小仙女。

不少人都打量着她，心里顿时好奇这个女孩儿是谁。

裴燃这时又帮她整理了一下衣领处的餐巾，下巴示意了下，“吃吧”。

汤淼高兴地埋着头，开始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