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林琛垂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袋子，然后换了拖鞋直接上楼去了。

“您不吃饭吗？”

“不吃了。”

佣人看着顾林琛单薄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在折磨对方，还是在折磨自己。

顾林琛走到那间熟悉的房门前，伸手握住了门把手，然后不出意外地，被锁住了。

这间房，他们一起睡了好几个月。

那些嬉笑或柔情的日常，全都历历在目。而现在，何姜却在阻止他进入，阻止他靠近她的世界。

顾林琛只觉得胸口钝痛，他伸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他垂眼，照旧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才把袋子放在了门口，转身离开。

即便他心里的欲望翻涌，他想破门而入，想抱着那个熟悉到已经刻入他骨髓里的人，想从她身上汲取能量，一种叫做细致体贴，温柔阳光，能让他觉得安定下来的能量。

*

下了一整天的雨，在半夜停住了。

顾林琛被噩梦惊醒，白天被他压下去的恐慌和害怕瞬间袭来，让他心悸到差点喘不上气。

梦里，何姜为了摆脱他，不惜宣布任务失败，自杀也要离开这个世界。

最后上个世界的场景和这个世界的重合，他看见何姜在他面前变得失去意识，变成一具尸体，然后彻底消失。

消失前，何姜还在冷着脸，一字一顿地告诉他。

——我恨你，顾林琛。

或许是这个噩梦半真半假，顾林琛坐了很久才慢慢回过神，但他的心就像被巨石压住了一样，又堵又闷。

莫名的，顾林琛想去看看何姜。

哪怕门被锁住了，他也要进去看看她。

然而，顾林琛只走了几步，就看见了那扇原本关着门的房间，此刻被打开了。

房间里面黑成一片，拉着窗帘，外面的月光一丝都透不进来。

这一刻，顾林琛脑海一片空白。周围都安静下来，他只能听得见自己的一下强似一下的心跳声，以及越来越剧烈的耳鸣。

从来没有这一刻更让他感到心慌。

……

何姜穿过那群被风吹雨打后，早已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花。

她扒开了院子里重重的杂草，从树后面钻了出来。

站在围墙外的时候，何姜只是抬眼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清亮又皎洁。

雨后一般不会有月亮的，更不用说这么亮的月亮。

何姜突然开口，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你看，在小说世界里也挺好的，天天晚上都有月亮。”

正是半夜，周围房子全都暗了灯，整条路上一丝声音都没有，何姜穿着睡衣，一个人穿梭其中，就跟游魂一样。

她找不到目的地。

小说世界千千万，她在其中就像被丢进沙漠里的一颗沙粒一样，渺小又微不足道。

顾林琛看见不远处那个身影的时候，只觉得

起了风，不远处的人的裙子被风吹起，越显得她整个人瘦削单薄，她在风里走着，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风吹走一样。

就像抓住断线的风筝一样，顾林琛用力地从后面抱住了何姜。

风把她的头发吹到他脸上，即便头发把他脸拍得生疼，他却有些庆幸。

他抓住她了，她还没走。

怀里人一动不动，温热的呼吸扑在他胸口，顾林琛还来不及开心，就听见怀里人平静到没有波动般地开口。

“你成功了，顾林琛。”

顾林琛低头，怀里人仰起头来，不知道是月色清冷，还是在外面吹了这么久的风，她惨白着一张脸，自嘲般地笑道：“我逃不掉了。”

顾林琛想起了自己刚才的那个梦，他莫名有些心慌。

顾林琛皱着眉紧了紧手臂，然而怀里人单薄到就像一张纸片一样，他甚至感觉不到她的温度。

他把她抱了起来，就这么搂着一步步走回家。

“我要见沈舟。”

顾林琛没说话，何姜垂眼，任由自己的脑袋靠在顾林琛的肩膀上。

就在她快放弃般地闭眼后，才听见脑后传来一道声音。

“好，我让你见。”

何姜被抱回了楼上。顾林琛把她放在客厅的沙发里，帮她脱了鞋，擦干净脚后，又转身去拿了一双干净的拖鞋，帮她穿上。

何姜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顾林琛帮她换完鞋，转身去放东西的功夫，沙发上的人就动了。

她什么也没说，他就这么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了房间门口，一眼都没看，越过了地上那个袋子，然后进房间，关上了门。

顾林琛站在走廊一端，垂着眼。

一股巨大的悲伤笼罩了他。刚才那一路，何姜一眼都没看过他。

一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