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契(91)
高烧之中的嗓音显得虚弱而缥缈,却又坚定不移。
“……我真恨不得现在就要了你的命,省得你这张小嘴总说不出好话来。”
夜雪焕将下巴抵在他头顶,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点莫名的狠意,“听好。你是我的,你的命只能我说了算。若我终有一日不得不赴死,我允许你和我一道死,但不许你替我去死。”
他吻着蓝祈的发心,像是在宣示自己的所有权,又像是在给予最郑重的誓言,“只要我活着,你就要活着。明白没有?”
蓝祈却不应,张口又咬上了他的肩头,把方才的牙印咬得更深,齐齐整整的一小圈,血丝里混着透明的涎液,晶亮亮地泛着光泽。
干出了在皇子身上留牙印这样大逆不道之事,他倒反而像受了委屈一般,埋着头一言不发。
“你可知道,在我身上留过伤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夜雪焕一味纵容着他偶尔的小脾气,侧头在他耳边轻轻吐息,“边蛮头子给我留了这么大一个疤,我削了他的脑袋,挂在亟雷关的城头;除非蛮子能攻破我亟雷关,否则永远也别想拿下来。”
“你在我身上留了这么个牙印,我怎么也该还给你一个才是。你说……留在哪里好?”
他的手从衣衫下摆探了进去,抚上那纤细的腰肢。这一带是蓝祈的痒肉,一旦被摸到,就会难耐地扭来扭去,一面做着无谓的挣扎躲闪,一面软绵绵地任由宰割。此时发着高烧,无力挣扎躲闪,就只能伏在他肩头,气喘吁吁地闷哼起来,呼吸间的热度几乎要灼伤皮肤。
夜雪焕也不敢真的把他挑起来,只轻轻吻着他的眼角,感觉到他背后似乎起了一层薄汗,心头稍松,拉过狐氅将他裹紧,低笑道:“乖,再睡会儿。等把你养好了再慢慢算账。”
蓝祈又往他怀里缩了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缓缓放松了身体。逐渐发出来的汗水带走了身上的热度,不再焦灼难受,便睡得越发酣甜。
等到再次睡醒时,两人身上都汗津津的,衣衫湿了大半。蓝祈发丝散乱,湿漉漉地贴在他自己颈间和夜雪焕胸前,黏糊糊地极为难受。夜雪焕竟也不嫌弃,一直抱着他,紧紧焐在自己身上,生怕他再有反复。
虽然这样满身黏腻地抱在一起也不是第一次,但病中显然不同于其他任何时候,那种温柔才更显得难能可贵。
此时已经入夜,右陵的城墙轮廓在夜色中隐约可见,没多久便要进城,夜雪焕才把他叫醒,命人取了帕子和衣物,将两人稍稍收拾了一番。蓝祈已经退了烧,但依旧没什么精神,赖着不愿动弹。夜雪焕难得见他撒娇,嘟嘟哝哝的小模样也格外可爱,拉过去狠狠亲了几口。
好不容易回了督府,夜雪焕抱着蓝祈下了马车,悠然往自己的住处走。魏俨看在眼里,心里多少有些明白了楚长越之前没说完的那句话,不由得忍俊不禁,随即又觉得心口泛苦。
夜雪焕何尝不清楚,以他自己和蓝祈的身份,很难有什么好结果,但他却毫无畏惧。他可以这样毫不掩饰地宠着蓝祈,愿意放手去争取,是因为他有着去拼的底气,有着去赌的本钱。他对蓝祈势在必得,而一旦他表现出了这种意愿,再大的阻碍也无法让他退缩分毫。
夜雪薰当年就更是夸张,为了莫染什么都做得出来,生生让延北王世子这样一个花丛狂蜂舍了三千弱水,只栽在他这一瓢上。到如今,整个重央权贵圈子里几乎都心照不宣地知道了他们两人的关系,但无论是南宫皇后还是延北王夫妇,甚至是当今皇帝,无论愿意与否,都只能默认了。
他们夜雪氏的人似乎骨子里就有着这样的气魄,认定了的事就绝不回头,真的发起狠来,天地神魔都要退避三分。魏俨钦佩这样的执着,但有些事,不是单凭勇气和努力就能得偿所愿。哪怕他愿意飞蛾扑火、不顾一切,有些结局也早已注定。
——高高在上的皇子,永远也无法理解寻常人求而不得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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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明:亟(qì)雷关
亟(qì):屡次
意思就是经常打雷~
第21章 狡蝉
夜雪焕带着蓝祈去沐浴更衣,又用了晚膳,很是一副悠闲的架势,仿佛昨晚的一场刺杀根本就不曾发生。
然而这位三皇子越是不动声色,底下的官员才越是惴惴不安,不知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事到如今,赵英心里也没了底,但终究已经被人拴在了一根绳上,只能领着红龄前去拜谒。
虽说已是准备休息的状态,但夜雪焕毕竟是个皇子,外人面前不能过于随意,依旧是一身齐齐整整的装束;蓝祈却是一副懒懒散散的小模样,头发半干不湿地散着,单衣松松垮垮地披着,裹着条小毯子,被夜雪焕抱在身前,双手捧着银碗,慢慢吞吞地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