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契(615)

作者:小葵咕

“老师到了西北后,若是闲来无事,不妨去趟沧珠郡。”蓝祈看似不经意地提议,“雨季将至,姚老元帅想必旧伤难熬,老师若能去陪他叙叙旧,他必然欢喜。”

殷简知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这哪里是要他去叙旧,分明是让他去打声招呼,免得姚潜挨了夜雪焕一顿打,老元帅不知前因后果,心中不快。

真不知姚潜究竟是有多口不择言,才能把蓝祈得罪到这个份上。方才还在说什么“直莽些好歹强过腹中阴损”,他自己腹中就不知有多损,面上竟还能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清模样。

殷简知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他早已清楚蓝祈确实就是这么个小心眼的性子,偏偏又做得周全,一心就护着夜雪焕,也指不出他什么不是来,只能无奈苦笑:“我也真是欠了你的。”

蓝祈抿唇一笑,浅浅呷了口茶水,深藏身与名。

又过几日,殷简知便即启程。

老太傅一生清廉,离开时也极为低调,谁都不曾知会,只给几个尚在丹麓的老友留了书信,于天亮时分悄然出城。蓝祈本想给他指几个仆役路上伺候,他也不肯要,只出于安全考虑,同意带几名玄蜂侍卫随行。

他甚至嫌弃玄蜂营里那些高头大马太惹眼,挑来挑去,最后挑中了一直在百荇园后院里养膘的阿毛,还想把那唯一有点排面的金脖铃都摘了,听说是蓝祈亲手挂的才勉强作罢。夜雪焕只得让人去城外驿馆牵了几匹瘦马,给侍卫们聊以代步。

虽然面上是穷酸了些,但沿途自然早有打点,不至于怠慢了老太傅,只是没再告知他本人。

负责带队引路的林熙泽看着那质朴的车驾和憨实的骡子,简直郁闷至极,实在想不通为何堂堂三朝帝师要这般委屈自己,却也只能憋屈地驾车北上。

锦鳞显然也很想回西北,又舍不得夜雪焕和蓝祈,送行时巴巴地看着车驾行远,酸唧唧地问道:“父王,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呀?”

夜雪焕揉着他的脑袋问:“想家了?”

“……只有一点。”

锦鳞揪着他的袖口,不敢催促他早日回去,只小声嗫嚅道:“我知道父王有很要紧的事,我不急的。”

“小崽子,成日和你爹爹学这些以退为进的招数。”

夜雪焕在他后脑轻掴了一掌,继而又用力揉了揉,突然间不知想起了什么,大笑道:“不会太久的。我们还要赶去慕春城,喝你未来老丈人的喜酒呢。”

第135章 拂衣

新政的推行比预想中还要顺利,到了六月初,各地总督回都述职,夜雪权当朝宣布废除总督一职。

“总督”一职本就是当初皇族与权臣相互牵制妥协下的产物,能站在这种平衡点上的自然都是人精,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结果。西北总督被当街杖刑到不成人形,西南总督被凌迟一千八百刀,虽然都是咎由自取,但归根结底都与这“总督”的身份脱不开干系。

权臣当道的时代已经结束,皇族不喜欢他们这些总督,但总算还能先礼后兵,他们自然也不能不识趣。

银阳总督在楚悦之逼宫失败后就辞官保命,江东总督和沿江总督告老,沿海总督在南府授意下调派云西,迁为汜阳郡督,明贬暗升,唯有东北总督郁翰要求调入丹麓任职。

郁家并无深厚底蕴,因为前东北边帅郁恒而崛起,又因为他伤退而逐渐中落。郁恒为人正直拘谨,最恨那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做派,完全不给家中子侄提供任何门路,以至其子侄不愿从军,逐渐家门衰微。

夜雪渊当年求娶郁氏女,郁恒实际上并不赞同,不愿与刘家有所牵扯。但他当时已隐有痴呆征兆,时清醒时糊涂,很多事无法听凭他来拿主意;其子郁翰出于家族利益考虑,还是同意了这门亲事。

太子妃的娘家自然不能只靠一个伤退的老元帅来撑门面,夜雪渊大婚之前,衡帝就擢了郁翰为东北总督,官阶高、无实权,又是保皇派的立场,非常适合未来国丈。郁翰也一直表现得中规中矩,十分低调且平庸,从不与东宫密切来往,不帮太子也不结交刘家,嫁出去的女儿果真就如泼出去的水一般,倒也算是方便了玉恬。

郁恒的病情在这两年中恶化得极快,据说如今已经完全认不得人,生活无法自理;郁翰大抵也对玉恬的身份有所怀疑,始终与夜雪渊这个“女婿”不甚亲近,国丈做得极其敷衍,郁家也就失去了再次崛起的机会。

刘霆当初很可能也是看中了郁家后继无力,笃定了即便暴露,郁家也只能忍气吞声,才敢肆无忌惮地拿太子妃玩这种偷梁换柱的下作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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