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契(479)
白婠婠一边在心里得意自己当初的决定,一边往玉恬身边靠了靠,卖乖一般狡黠笑道:“我有什么好怕的,就算天塌了也先砸三哥哥,砸不到我头上。玉姐姐昨天那样帮我说话,我还没谢谢你呢。”
玉恬不置可否,淡淡道:“楚侯本就与荣王亲厚,如今又是朝廷新贵,我之前说多少人都愿意嫁女给他做妾,也不是唬你。北边那些楚家的拥趸想另投新主,西南原刘家的没落权贵想利用他东山再起,结亲是最快最稳妥的方式,多少人都盯着他呢。”
白婠婠咬着下唇没吱声,玉恬继续道:“楚侯自己是应付不来这些人的,都是陛下在替他挡着,所以我也并非全无私心。若你此时抢了这块香饽饽,立时就要成为众矢之的,南府当然也不得不牵扯其中。你父母不想你与那些别有用心的权贵拉扯,觉得朝廷是在用你和楚侯的关系绑架你,让你去做楚侯的挡箭牌,岂料你自己……”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悠然从身后掏出一本书来,丢到白婠婠手上,意味深长道:“郡主,厉害啊。”
白婠婠接过来一看,依旧是那本《纯情将军俏郡主》,封皮却是引人遐思的玫红色,还足足比之前那本厚了三成有余。她其实很想知道里头到底都写了些什么,又耻于当着玉恬的面翻看,尴尬又愤慨地骂道:“蓝哥哥太坏了!”
“他若连这点转移矛盾的本事都没有,岂能操持荣亲王府,和西北那群乡霸刁民周旋。”玉恬失笑,“云西想必比西北要安分不少,但你若想当好这个侯府夫人,还必须要下点功夫才是。”
白婠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又惭愧道:“实不相瞒,我从前总觉得宫里的女人都无趣极了,不是争宠就是替母家谋福,哪怕是当年的先楚后也不过是只笼中之鸟,不如我在军中洒脱自在;可玉姐姐你却不受束缚,陛下信你纵你,怀着胎也让你远赴南荒。虽不知你究竟是来做什么,但必定也是为了陛下。好多人都说皇后胸狭善妒,可如今见了玉姐姐我就能明白,陛下有了你,寻常女子都已经入不得眼了。”
“……”
玉恬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外人眼中帝后恩爱,谁又能知曾经的猜忌艰辛。白婠婠到底涉世未深,向往忠贞不渝的爱情,却不知这背后需要花多少心血去经营。
也好在她看上的是楚长越,否则这样的真性情也不知能维持到几时。
白婠婠又看了看她的肚子,小声问道:“我能摸摸吗?”
“……这可是陛下的特权。”玉恬故意打趣,看白婠婠一脸失望,又笑道,“所以你莫要让他知道了。 ”
白婠婠高兴地应了一声,将手掌轻轻覆在她微隆的小腹上。
不同于想象中的脆弱柔软,玉恬的孕肚硬实而温热,妥帖地保护着腹中的胎儿,偶尔还能感受到不同于母体心跳节奏的胎动,让人不得不感动于生命延续的神奇和伟大。
白婠婠从前对于嫁人生子一事十分不屑一顾,认为那些因情爱而起的欲望大多不过是出于繁衍的本能;可如今心有所属,竟不期然有了悸动和渴望,幻想着日后也能为楚长越孕育这样一个鲜活的小生命,让他摸自己的肚子,告诉他这是他的“特权”……
白婠婠突然面红耳赤。
玉恬见她神游天外,大致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愈发觉得这小姑娘率真可爱。不同于夜雪焕等人拿她当妹妹的态度,玉恬对她更有一分近乎于长辈的怜爱——因为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重央所有的臣民都是她的儿女。
当年以郁斐华的身份来到重央时,她心中只有一腔愤恨和逆反;而今与皇帝携手站在了天下之巅,终于逐渐开始对这个世界生出了些许喜爱和期待,被澎湃的使命感和自豪感所填满。
——她将要与她的夫君共同用一生来守护的,是如此瑰丽的河山,和如此可爱的臣民。
…………
三日之后,落霞关便已在眼前。往虎趵城绕了一圈,却几乎没比先行的大部队晚到多少,白婠婠脸上的巴掌印甚至都还没完全消退。
落霞关守将名叫严睿,是定南王的老部下,算得上是看着白婠婠长大的长辈,经常带着她出关巡边,对她十分疼爱。乍见她脸上的手指印,顿时吃了一惊,但又见她黑着一张脸,只好佯作不察,将众人迎入帅府。
落霞关实际上并无边帅的说法,帅印和虎符都由定南王掌管;但就如夜雪焕封在临戈郡一样,除了边关军务,郡上的事务也都需要王府来打理,不常在边关,大部分时候都由心腹和部下戍守前线,所谓的帅府除了作为定南王巡边时的住所之外,更多是作为边关守将处理军务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