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选择了一家中式餐厅，点了几样菜，还有元宵。

越在这种公众场合，穆南城越喜欢粘着俞塘，让男人亲手喂他吃元宵。

也不顾周围人奇异的眼神，兀自弯着眼睛笑。

穆南城的笑容里有着少年人的孩子气，让俞塘联想不到写出那种，会让成百上千的人因为S国的药品受到伤害的方案的人就是他。

填饱了穆南城的肚子，两人便上街去逛灯会。

D市布置了很长一条街道，各色的灯架在上面，绣着花纹，摆成各种造型。

还有穿着色彩鲜艳的棉服表演的街头艺人，将这个夜晚烘托出浓浓的年味儿。

俞塘拉着穆南城穿梭在花灯和各色小吃摊之间，各色的灯光在两人身上交错出斑驳的影子。

两人本来有说有笑，却在路过一个摊位时，顿住了脚步。

更准确地说，是穆南城顿住了脚步。

俞塘被扯了一下，随着少年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对方看的是一个卖棉花糖的男人。

男人熟练地在棉花糖制造机里放上一小勺糖，然后便拿着一根木头签子转着圈地去让“棉花”附着在木签上，之后又弄了两个耳朵，做出兔子的样子，在摊位前小女孩儿开心的笑声中，完成了作品。

男人把棉花糖递到女孩儿的手里，小女孩儿迫不及待地咬一口糖，沾得满嘴都是，引得身后跟着的爸爸妈妈忍俊不禁。

而此时穆南城的视线就落在那串棉花糖上，愣在原地，一动都不动。

俞塘直觉他不对劲儿，便伸出手在少年的眼前晃了晃，喊他：“南城？小少爷？想什么呢？喂——回神了——”

没成想，下一刻，他的手便被少年抓了个正着。

用的是很重的力道。

又在对上俞塘那张脸的时候骤然放松。

少年瞪大了眼睛，但很快便失去神采，轻声说：“又是梦，你又入我的梦了。”

“不对……”他猛然意识到问题，说道：“我不是已经死了吗？这是地府吗？”

“俞塘？”他看着俞塘，又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抓着俞塘的手，把棉服衣袖往上推，触摸到男人温热的皮肤，又贴上自己的脸，声线开始颤抖：“有、有温度，为什么会有温度？”

他就像一下子丧失了所有的智商，捧着俞塘的手就开始掉眼泪。

“你还活着吗？”他急于求证一样，声音里充满了紧张，紧紧抓着俞塘的手，重复道：“俞塘，你真的还活着吗？”

俞塘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强烈的悲伤和希冀，又联想对方看到棉花糖的那个眼神。

一瞬间恍然。

他小心翼翼地尝试喊了眼前傻了一样的少年一声：“小公主？”

“你是沈煜吗？”

这一声呼喊， 仿佛穿越了茫茫时空，如重锤砸进沈煜的心里，让他霎时间泪流满面。

不顾周围这么多人在，沈煜紧紧搂住眼前的男人，语无伦次地喊：“俞塘，俞塘，我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

“你以后想叫我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活着……”

“我只要你活着……”

“是我没保护好你，如果我那天没有带你出去，如果我能、能再小心一点儿，你、就不会死了……”

“都是我、我不好……”

在他的哭声中，俞塘那些关于沈煜的记忆慢慢被唤醒。

他回抱住沈煜，心疼的厉害。

之前他就说过，他觉得最遗憾的就是沈煜。

因为他明明已经做好了跟对方告别的准备，却没想到出了那样的意外。

让他的死因从因病而死变成了意外死亡。

而杀害他的凶手还是沈煜的仇人，以沈煜的性格必定会自责到崩溃的地步。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俞塘怕招惹麻烦，便拉着沈煜去了附近的旅店 。

开了一间房，一边轻拍少年的后背安抚沈煜的情绪，一边说：“那件事真的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好，非要自作聪明去买那个棉花糖，这才酿成了后面的灾祸。”

“不过你看，在这一世，我没有肺癌，你也没有那么危险的身份，所以，别哭了，都过去了，这次我会陪在你身边。”

沈煜只是紧紧攥着俞塘的手，用袖子去擦眼泪，没有吭声。

经过这么长时间，他的情绪已经恢复了不少。

脑子也冷静下来。

能够清晰地从俞塘的话里分辨出当前到底是什么状况。

这是两个人的下一世，穆南城就是他，和俞塘互相喜欢，两个人在一起已经快半年了，而他之前因为一直没有记忆，所以才不知道自己已经投胎成为了穆南城。

沈煜抿了抿唇，有些不太能接受这个现实。

他拉着俞塘的手问：“俞塘，你能确定自己喜欢的是穆南城，还是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