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全员的白月光(89)
他重复着,“比起你妈妈,这个叫南姝的孩子有意思多了。”
并没有被触及到什么雷点,即便是听人提起母亲,傅惊野面孔仍然无波无澜,麻木地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用拐弯抹角。我在做什么,自己很清楚,这一切和那个人没有关系,让你出手,也是因为我有我自己的考虑,你知道我在调查那些线索。”
“或许是吧。如果当年你哥哥没有跟我说过同样的话,我恐怕今天就信你了。”
听到楼爷忽然提起傅时暮,傅惊野这时皱起了眉,“什么?”
楼爷如有所料地笑了,“对于一件事过于坚持,就是一种偏执。原来我以为,有你父亲执迷不悟就够了,没想到如今你哥哥也重蹈覆辙。你们傅家的基因实在是很强大。“
楼爷笑着,眼中却寒芒凌冽,“我警告过他们。”
傅惊野黑雾雾的眼睛望着他,“所以也在警告我?”他指尖落在牛皮纸上,“那你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东西。”
楼爷仍然一派儒雅温和,“我又不是你父亲,我只负责告诉你们真相,至于决策,一向是你们傅家人的事情。”
夜色落下,杯中灯豆非但没被水融化反而更为浓郁。
“别杞人忧天了。你也知道,我历来没有什么定性,坚持对我来说太奢侈了。”
楼爷注视着神色散漫的傅惊野。
照明有限的灯将墙上人影拉大,没有苦口婆心,没有殷切希望,只有终日理性到冷血的忠告,“当你哥哥倒下,我希望你能扛起傅氏的旗杆。”
话音落下后,三秒有余,青年胸膛起伏闷闷发笑,一声声,一串串,笑得将头埋进了弯折的手腕。
“什么时候,连你也成了他的说客。”
楼爷陪着傅惊野一起笑,然后将茶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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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姝从未想为自己辩白什么。
如今在她的眼里,只有利益、筹码、输赢。
那些过去,也成了理智分析的材料,一遍遍回溯在脑海里,好像是别人经历的事情。
南姝不过六七岁,就知道如何欺负一位年迈老人,偷小卖部商品,给进货的车下手,致使老人受伤,好像一个天生坏种。
然而真相无趣。
所谓年迈老人,实则心术不正,拿糖果诱哄幼小女童进入黑暗仓库,如果不是南姝听到尖叫声,幼童可能惨遭毒手。这人个女童不算陌生,名叫燕燕,有个叫大喜的哥哥。
思想保守的偏远山村,没人愿意宣扬此事,不敢报案,就此作罢。而南姝天性刚烈狠毒,向来睚眦必较,对老人进行了周期性不间断的报复,那个老人被激怒后,企图淹死他们,不料自己反而掉进了河里。
世上什么病最难医治?毋庸置疑是“穷病”。
果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总找苦命人。
唯一的养母断了胳膊,丧失劳动力,断肢处又频频发炎,生活所迫下,走投无路的女孩,课业之余去了酒廊卖酒。没有父母教,没有世面可见,不知这种地方好女孩是进不得的。
碰到猥琐地头蛇意图不轨,幸亏碰上了对方原配捉奸,但也因此遭受无妄之灾,那位原配不愿离婚,就将丈夫的风流责任推给受害者,南姝便有了很多不好的名声。
一个姑娘,最重要的就是清誉,可南姝没有资格去想这些,如果不是阿庚见义勇为,她连那可怕的皮肉交易场所都逃不掉。
从此有了那位名叫阿庚的哥哥保护,南姝的生活好了不少。
偏偏天有不测风雨,阿庚入狱了。
从前那些仇家蜂拥而至,学校的孩子们也报复性地欺压南姝。
会打架又能怎么样,当全世界都对你充满恶意,你还能燃起斗志吗?
某一天你动摇,便如同风吹破窗户,他们看到了你不是刀枪不入的,你也是可以被欺负的,那么,等待你的,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南姝不过只是有一刻累了,才没能守住这扇窗。
那些曾经眼红于她的女同学以欺辱为消遣,那些喜欢又得不到的男同学以破坏为发泄。
得知阿婆去世的消息,南姝的世界最后一束光也被乌云遮盖,当王秋摁着南姝剪碎她头发时,她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
然而也是在这之后的某一刻,她埋葬了秦贵娣的骨灰,回家在破碎的镜子前习惯性拿起梳子,却发现头发丑陋。镜子里的少女,渐渐在眼底溢出了血红的狠意。
——这种情绪燃得浓烈,也惨烈,已经不是那么幸运地,可仅仅称之为斗志。斗志需要希望,而复仇,绝望就足够了。
若要人毁灭,先令其膨胀。
王秋以为南姝这窗户已经洞开,她得意地扑进去,怎料却是一场请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