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死在你怀里(26)
牧行之咬着牙,没有软脚。不过一会儿,鲜血便从他的唇边滑落,但他一声不吭,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空气中的威压不存在似的。
好半晌,唐家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说:“很好。”
威压瞬间收回,牧行之急促地喘了口气,如果唐家主想的话,只是这一会儿,他就能用威压压死牧行之。
但他没有,还说:很好。
这便是同意要收他为徒了。
但牧行之没有这么早放下心来,方才唐家主说“听着”,他必定还有话要说。
果然,唐家主说:“唐棠喜欢你,所以我收你为徒,你明白吗?”
“……弟子明白。”牧行之当即跪倒,双手抱拳高举至头顶,行了一个拜师礼。
唐家主受了这一礼,却没有叫他起身,礼还未成,他道:“如果没有唐棠,就没有你。所以,唐棠在,你就在;她是什么样,你就是什么样,懂了么?”
……
那一瞬间牧行之觉得有点滑稽。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觉得如何不甘或不满。恰恰相反,他是无比感激的。他只是觉得有些诡异的荒诞,怪不说女儿肖父,孩子能长成什么模样,大约是与父亲有些关系的。
唐家主与唐棠,果然是一对父女,女儿要用他为棋保护唐家,而父亲也将计就计,用他为棋保护女儿。
其中唯一不变的便是他,他处在一个如此微妙的境地,仿佛父女俩手里共执的棋,以天下为棋盘,以唐家为后盾,去做一回急先锋,为他们破局。
“你可听懂了?”唐家主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牧行之更深地跪了下去,双拳举得很高。
“弟子懂了。”
他愿意做这枚棋子。
他必须做,他还有野心抱负,还有未竟的仇恨难以消解……
但,若是抛却这些,他也愿意。
那个牵着他往上走的少女为他推开了这个世界的大门,他愿意倾其一切来回报她,回报她带着他往上走时那个绚烂的笑颜。
哪怕唐家主不来这么一遭,不警告他,他也是知道的。
没有唐棠,就没有他。
唐家主认为唐棠是用权利和地位来做交换,叫他甘心让唐棠利用自己的——或许唐棠自己也这么认为。
但牧行之没法欺骗自己,他垂下眼,对自己说:你是自愿的。
自愿让她,用一个笑容来控制自己。
……
“好,很好。”唐家主亲自将他扶了起来,直到这个时候,这位年长势大的上位者才显露出和蔼亲切的颜色来,“既是弟子,以后可称我为父,称唐棠为姊,就不必多礼了。”
他拍了拍牧行之的肩膀:“我门下唯你一人,唐家主脉凋敝,以后就搬去映棠阁,与唐棠同住吧,她身子不好,你要多看着她些。”
牧行之站起身来,在青山派他与唐家主见了两次,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那是一张与唐棠很像的面庞,却比唐棠的甜美多些些坚毅和沧桑,牧行之突然注意到,他鬓边的发竟然已经全白了。
这个时候他看起来不像是唐家的家族,更像唐棠的父亲。而这位父亲的身体,已经有些佝偻了。
修仙之人寿岁长久,一旦筑基便可以延长生命,容貌也随之停驻,但即使再如何,寿数终究是有尽头的,就像鲜花在如何保存也会缓缓凋零,如果修为长久无寸进益,容貌也会跟着衰老。
牧行之想起自己曾经听过的传言,唐家盛产天才,但唐家现任家主的天分并不如何出众,恰恰相反,他甚至可以算是一个庸才,修为全靠唐家的丹药堆上去的。
如今看来,这传言竟然很可能是真的。
也怨不得唐棠如此急切地想要寻人支撑唐家主脉。
……
“牧行之!”唐棠的呼唤唤回了他神智,回过神来时,唐棠那张美丽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你回来了?”唐棠摆手叫破邪自己去玩,问他,“怎么样?我父亲可还满意?”
牧行之抿了抿唇:“唐宗主……师父说很好,他答应了。”
“自然很好。”唐棠说,“走个过场罢了。我父亲可有嘱咐你什么?”
牧行之道:“师父说你身子不好,要我照顾你。”
唐棠微愣,而后噗嗤一笑,道:“还没做我师兄就想开始管我了?拜师大典都还没办,你现在想管我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拜师大典?那是什么?”
“你没见过?可你不是青山派内门弟子么?”唐棠疑惑道,“你入青山派的时候都没有拜师大典吗?”
牧行之摇摇头,他从小就去了青山派,连外出都少,更别提去其他门派观礼了。虽然是内门弟子,但他从没有见过拜师大典:“在青山派时,偶尔也有长老会收弟子,但从没有拜师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