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腰(128)
他知晓服下最后一枚药丸的自己,今日注定难逃一劫,也没想过活下去,但在死前,他必须做一件事。
一件他忍了六年的事。
所欢很快找到了谢璧。
仙风道骨的道长卸下了伪装,靠在一群衣衫半解的舞女之中,饮酒作乐。
“我那乖徒儿——”自以为胜券在握的谢璧满口胡话,“以为进了……进了那种地方就能摆脱我——痴心妄想!”
“……哈哈哈,楚王府,那是什么地方啊?他也不掂量掂量……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还是我……还是为师……”
异域的舞女听不懂过于复杂的中原话,任由谢璧胡乱地发泄。
谢璧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着虚空遥遥一敬:“是啊,楚王该死……可母妃和……”
后面的话,太过含糊不清,所欢才听清一句就听不清下一句了。
可单单“母妃”二字就已经能轻而易举地将他定在原地了。
原来如此。
电光石火间,他什么都想明白了。
是啊,谁会处心积虑地对楚王下手呢?
甚至不惜花费几年的时间,不断地培养着药人,最后选出最满意的成品,送进王府,送到楚王的世子身边。
唯有血亲了。
也唯有皇室的血亲之间,才有如此错综复杂的血仇。
想通这一切,所欢对谢璧的恨意再上一层楼。他可以死,但谢璧……永远也不配伤害父王。
但也好在,这是所欢待过的青楼,他能勉勉强强地躲过满面春风的世家公子,听着莺歌燕舞,隐藏在暗处。
他花了不短的时间,等待谢璧。
而谢璧许是算好了时辰,铁了心地要所欢尝尽情欲的苦,让他跪倒在自己的脚边,祈求着操弄,愣是将桌上的几壶酒都喝了,才施施然起身,伸长了胳膊,让舞女们整理道袍。
那醉醺醺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玉清观观主的风韵?
过往曾经崇奉过他,或是为玉清观捐过香火钱的香客若是瞧见这一幕,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子呢!
“好了,你们退下吧。”
谢璧待舞女整理完道袍,傲慢地摆手:“赶明儿,我再来疼你们!”
他大笑着晃出房间,哼着不入流的小调,去的却不是所欢所在的卧房,而是青楼外——他酒喝得太多了。
所欢连忙跟上去,握着金簪的手越来越用力,全然没发现自己掌心流出的血也滴滴答答地落了满地。
他的心跳逐渐加速,头脑却愈发清醒。
他控制着自己的身体,顾及到每一根手指,直到来到青楼外,谢璧背对着他撩起衣摆,都没有出现破绽。
令人作呕的骚臭味弥漫开来。
所欢面无表情地站在雪地里。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没有落雪的天,依旧是灰蒙蒙的。
他又想到了父王。
瑞雪说,父王的人就在附近。
他原来离“生”,只有一步之遥啊。
可他不能选……
他不愿面对暴怒的赫连与寒,更不敢面对失望的赫连与寒。
“哎哟,这不是我的乖徒儿吗?”解完手的谢璧步履蹒跚地向所欢走来,“哈哈哈,为师高估你了……竟这般忍不住,寻到这里来了?”
谢璧伸出手,托起所欢的下巴,痴痴地望着他的脸:“乖徒儿,为师以前也算是看尽世间的美人,可没有人比你……如此绝色,就该是男子床榻之上的玩物!你天生淫骨,该吃着男子的精水,挨着操过日子……为师没做错……为师选择你,当真是选对人咯!”
喝醉了的谢璧口不择言,加之觉得所欢插翅难飞,再无向旁人求助的机会,毫不避讳道:“你喜欢楚王,不就是因为他如今在盛京城中如日中天,快要成为摄政王了吗?!可……可那又算得了什么?”
“师父……”所欢闻言,握紧金簪的手更加用力了。
他发现,即便是神志不清醒的谢璧,力气依旧不是他可以比的,就比如说包住他面颊的两只手,犹如烙铁般纹丝不动。
所欢知道,自己只能等待谢璧放松警惕,才有机会得手。
于是乎,他强忍恶心,主动按住了面颊上的手:“师父以后会如何待我?”
“如何待你?”谢璧被他楚楚可怜的表情蛊惑了,“自然是在床榻上好好疼爱你,像所有男子那样……让你欲仙欲死,每日只知道挨操,连一点烦恼都想不起来。”
所欢眼神微闪:“可师父日后也是要娶亲的。”
“哈!”谢璧听罢,好似听了什么笑话,“所欢啊所欢,你是为师最疼爱的徒弟,就算为师有三宫六院,又如何?你永远……永远是为师最疼爱的徒弟。”
“师父说的是真的吗?”所欢“欣喜”地抬眸,眼底闪着惹人怜爱的点点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