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山是本宫的了(62)
“没法子。”贺星回声音含糊地说,“万事开头难。”
“这会儿别睡吧。”春来见她眼睛已经快阖上了,连忙提醒,“这会儿睡了,夜里又睡不着,到时候又要爬起来批折子吗?”左右看了看,又说,“我叫个人来给您弹琴?”
“别,不听那个。”贺星回连忙拒绝,“听那个更想睡了。”
众人闻言都笑了。
“要说提神,我有个好东西,听完了保准你睡不着。”溪亭站起来道,“主子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这话倒是挑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都眼巴巴等着。不一会儿她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个眼熟的匣子。贺星回还没想到是什么,就听可芳道,“这不是装奏折用的吗?拿这个做什么,好不容易歇一天,你别扫兴。”
“这个不一样。”溪亭将匣子往桌上一放,开了盖子,从中取出一份来,对贺星回道,“主子听我念。”
她板起脸,清了清嗓子,用标标准准的官话扬声念道,“臣宗宝顿首:恭请摄政皇后殿下圣躬万安,皇后殿下万寿万万寿。臣越州太守杨宗宝匍匐再拜,诚惶诚恐,死罪死罪。”
她忍着笑读完,合上奏折,便抬头去看众人的反应。
谁知贺星回“唰”地一下坐了起来。
众人原本想笑,看见这个动静,都吓了一跳,一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溪亭见她面色严肃,眉心紧蹙,更是心生慌乱,忙道,“主子别急,是我错了,不该如此轻浮对待大臣们的奏折。”
“这是什么时候的奏折?”贺星回问。
溪亭立刻道,“这一封是昨日送到的。”
贺星回听到“这一封”三个字,视线落在那只匣子上,脸色越发严肃,“这样的奏折有很多?”
“不算很多,但时不时就有一封。”溪亭已经有些明白她想问什么了,又道,“不止是这位杨大人,还有另外几位大人。”
她记忆力出众,虽不至于过目不忘,但分内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当下将几位官员的官职和名字一一道来,而后又主动请罪,“是我的疏忽,以为这些东西不要紧,没有及时告知殿下。”
“不怪你。”贺星回抬手揉了揉眉心,“怪我,本是想省些功夫,险些误了大事。”
“还是怪我。”溪亭听她自责,更是惶恐,连忙道,“殿下将这件事交给我,就是为了腾出功夫忙别的,我却连这点小事都没有做好。”
说到最后一句,眼圈儿已经红了。她性子内向,不爱说话,更不喜与人交接,那些迎来送完的事都做不好,贺星回怜惜她,所以才只让她做些文书工作。
之前贺星回觉得奏折的内容太芜杂,难以理清重点,便跟重臣们商量,往后将问安的奏折独立出来,不许写在奏事的折子里。两种奏折使用不同的封面,这样中书那边可以直接将问安的折子分出来直接送到紫宸殿,减少工作量。
但贺星回自己也不想看这种没有营养的东西,就交给了溪亭,让她将奏折里可能有用的东西整理出来。
由她来做还有个好处,她记性好,整理出来的东西,贺星回只要问起,立刻就能说出奏折原本的内容。如此一来,便省事许多。
谁能想到还会有这种纰漏呢?
毕竟这位杨宗宝大人的奏折里,没有一个字在说正事,就连拍马屁都嫌过分直白,自然没有记录的意义。溪亭还是觉得好笑,才单独将这些奏折放在一边,今日突然想到,便打算拿出来逗贺星回高兴。
“好啦!”春来打断她,“这错误是什么好东西吗?怎么争着往自己身上揽。我看就不要推来让去的了,要说有错,都是这个杨大人的错。”
贺星回被她这句话逗笑了,放松下来,慢慢躺了回去,一边说,“我也真是没想到,就因为问安的折子不经中书,他们就什么都敢写吗?”
以前夹杂在奏事折里的内容,可没有那么夸张。虽然也是拍马屁,至少花团锦簇、文采斐然。
世家子弟,名门风骨……呵。
贺星回想了一回,抬眼见溪亭还站在桌边,连忙道,“别傻站着了。坐下吧,你接着念,我倒要听听,他们还能说出什么来。”
溪亭点点头,又拿起一封折子。
可芳的茶终于煮好了,捧到贺星回手边,“前几日不是下了雪吗?我看许多宫人无所事事,又想出去玩雪,索性让她们去花园里,搜集花瓣、叶片上的雪水。就存了这么一点,尝尝怎么样?”
“费那个功夫做什么?”贺星回说,“我又吃不出好坏来,山泉水就够了。”
春来瞪了她一眼,撑不住笑了。
众人都笑了,就连在念奏折的溪亭也暂停了下来,抿紧了唇,只从眼睛里流泻出一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