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小云是不是因为我们的误解才变成这样，我们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父母，若是当初我们能多查一查，或者再多仔细一些，就不会让他一个人难过这么多年……”

后面的话，凌鸿儒没有再说下去。

言语是最单薄的东西。

“去休息会儿吧小亦，昨晚你守了你哥一夜，今天又跑了一天，肯定累了。这里有我和你妈妈在就好。”

凌亦闻言摇了摇头，看着伤心至极的文蓉。

“我不累。您陪妈妈去外面散散心缓缓吧，而且我答应了二哥，会一直陪着他，之前已经食言过一次，这次不能再让他失望了。”

但文蓉还是留了下来。

曾经的她，没有做好一个母亲该做的事情，只希望从眼下开始，一切还来得及补救。

于是三人就这么一直守着。

从白天到黑夜，再从夜晚到清晨。

**

凌云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先开始，是无尽的看不到头的黑暗。

他求索，他探寻，他一路狂奔，却不仅看不到终途，反倒跌跌撞撞遍体鳞伤。

不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该死，他必须死！

只有死亡，才是他的宿命。

只有坠入这无尽的黑暗，永远不见阳光，才是他最终的归途。

他惶遽，他惊慌，他迫不及待的想找到答案，想知道为什么，可却始终没有人能帮他答疑解惑。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样无尽的沉闷与幽深里待了多久。

就在他以为，自己真的要在这不见天日的黑暗里了此一生的时候，却忽见有人携光而来。

温暖的手掌抚摸着他，轻柔的声音缓缓入耳。

“小云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不要小云做别的事，只要小云健健康康，只要小云快快乐乐……”

阴翳的黑夜开始层层散去，星河明光从那一方罅隙涌入，破开万丈不见五指的幽深，刺痛他的双眼。

许是那光芒太强，凌云忍不住伸出手，挡住刺痛的眼睛。

却从指缝之中，看到白墙明光，看到窗边的百叶窗和瓶子里盛放的鲜花。

窗外似有鸟鸣啁啾。

凌云一瞬愣怔，好一阵，才想起自己如今在什么地方。

枕边随手可及处，是他童年最喜欢的模型。

手指轻轻戳了戳机翼，真实的触感，让他有一瞬的恍惚。

但更让他意外的，是坐在床边，枕着手臂沉睡的少女。

凌云缓缓伸出手，正想摸摸她的脑袋，却见少女在自己即将触碰到的一瞬惊醒。

眼里的神色从戒备警觉，在看到他之后，化作惊喜与意外。

“二哥？！”

凌亦惊得陡然坐直了身子。

“你醒了？！”

凌云笑着点了点头。

“嗯，醒了。”

“那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头还难受不难受？疼不疼？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饿不……”

最后一个“饿”字还没有出口，凌亦便陡然愣在那里，双目骤睁，带着十万分的不可置信。

因为躺在病床上的少年，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含笑，宠溺开口。

“没有不舒服，头也不难受，不疼，感觉很好，肚子也不饿。”

“小亦，谢谢你。”

“……”

凌亦默了一阵，才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舌头。

“二哥，你……你好了？！”

“嗯，好了。”

“真的好了？！”

凌亦怀疑自己在做梦。

“那我掐掐你？”

听到这极其不“小云”的一句话，凌亦再次陷入沉默。

以前的二哥，好像，不会这样说话吧？

“你不会是被谁魂穿了吧？！”

“……”

这次轮到凌云无语了，“你这是看了多少穿越小说，才会想出这么离谱的可能？”

凌亦挠了挠头：“……我这，就，好像有些不太适应……”

虽然盼了无数次二哥能好过来，但好过来的二哥到底是什么样子，她还真不知道。

所以当眼前的二哥打破以前的旧印象，凌亦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别扭。

但别扭归别扭，她终究还是害怕凌云多想，又连忙补上一句。

“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

就是好像没以前可爱了……

病床上的凌云望着她，沉默一瞬后，眨巴眨巴眼，重新开口。

“那小亦是喜欢以前的小云，还是喜欢现在的小云呢？”

凌亦：“？！！”

这语气？！

靠！

某人继续眨巴眨巴眼：“小亦不说话，是生小云的气了吗？”

凌亦：“？！！”

麻了！

顶不住了！

“可恶！二哥你竟然这样戏弄我！”

终于找回熟悉感的凌亦伸出魔爪，对着凌云的脑袋就是摸麻将一般一阵秃噜挼！